2.我的生活(第2/2頁)

我病了一陣子,肺結核,吐血,氣胸,沒辦法就上協和醫院的肺療科,在幹面胡同。他們給我打了三年的氣,每禮拜一次兩次,由這肺裏插進管子去,讓這氣壓住肺,別再擴張了,讓它慢慢長好。咳,三年。那時候也是沒辦法,工作工作不了,生活也沒來源,那時就是我姐姐她公公還活著呢,有時支援我們一點,支援也不夠瞧病的,還得吃飯哪,挺困難的,我說多困難也過來了(笑)。

我在家待了好多年,那時候沒法找工作去,也不認識人。我有個街坊是日本人,在日本報館,我說你給我找個工作吧,家裏就我跟我母親,我們娘兒倆,怎麽辦呢,他還老封建,說女孩子就跟家待著吧,別出去工作,工作沒好處,他就不給找。

解放以後1950年我才出來,在天津找了個工作。也是同學介紹的,要不我們家認識誰呀。我母親不認字,沒工作,伯母也不認字。那時一人去天津,什麽也不怕,你不去活不了啊,家裏沒有生活來源,怎麽辦呢。解放前親戚還支援點,說你家沒人,解放後就不行了。到那兒人家問我學過什麽,我說學過會計,學過打字,他們說銀行新成立一個辦事處,正好沒有打字員,你打字去吧。中文打字,在字盤找字,忙的時候黑間白夜的都連著幹,打完了還得印,完了裝訂好了,明早開會就發下去。我就一直打字。

後來就幹後勤這些事,亂七八糟什麽全幹,最後服務員都沒有了,退休就完了,新來的小年輕的誰也不幹這個,都在業務上了,就剩了我們兩人。我又賣飯票管食堂,在傳達室還帶收發,那男同志出去采購時,我就在家盯門兒,一直幹了這麽多年,1977年退休的。

1950年定級的時候給我定得挺高的,等於二十級,七十塊,一般人都是六十幾塊,我也不知為什麽。我等於兩份家,我在天津,我父親、母親在北京,都得寄錢,我就自己留四十,給家寄三十。母親、父親有病就得回來,多的時候一年回來七次,來回跑都是我的錢。這麽些年也夠受,別打算做衣服,就穿那點舊衣服。吃飯都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