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廷正骨”的傳人 吳定寰口述(第3/7頁)

定:您父親死後就靠著您母親,你們是靠什麽生活?

吳:那時候有買賣,有地,有房子,就租房子,靠這個。(我母親)就在吉林,就我一個人來(北京),我二奶奶不是在這兒麽,她也沒孩子,她也想我,這邊也沒人,就她一個人兒。酒店又不用她管,就是到年下算賬,掌櫃的掙多少錢給她多少錢。

定:可是這不是您二奶奶嗎?那她掙的這些錢不是歸您父親的,是歸她的,那是她自個兒還有一份財產還是怎麽著?

吳:這個燈市口的房子是我爺爺在我一小兒的時候給我的,我是長子長孫,過去不是長子長孫繼承麽?我很小就寫的我的名,我二奶奶在這兒是代管。我爺爺回(吉林)去了,她不回去她就在這兒。這邊的買賣是她的名,酒店是她的名,房子還是我的名。解放以後(把這些)都賣了。

我家還有三爺,叔伯的,不是親的,他有倆兒子,(就是我的)一個大叔,一個三叔,他們那兩個兒子把賣的那些錢都給騙走了。他們那會兒就投機倒把,開金店哪,倒賣黃金,解放初期不是可以公開買賣麽,大頭啊什麽的,那會兒有市場,不是說有商業的市場,有些個東四牌樓啊,聚好多人,拿著大頭銀圓倒騰。倒騰布的也有,都有價錢,那會兒賣房,像我們賣那房,都按布折錢,五幾年,標準價都按這個,小米,拿這個折價。

定:那麽多記者訪問您,您講不講這段?

吳:不講,都是講醫學的。

2.我的嶽父夏錫五

吳:她(指妻子)父親是正骨的。

定(對吳老的妻子,以下簡稱吳妻):說的是您父親是吧?你們家一直是在北京?

吳妻:我是老北京人。

定(對吳妻):您怎麽認識他們家的?

吳:她家那兒就兩個閨女,沒有男的。

吳妻:我19歲就結婚了,吳老那時候21歲。我們姓嶽。

吳:她親生父母家姓嶽,也是旗人。最早是做花炮的,做了幾輩了,叫花炮嶽家,原來隆福寺裏頭有個孫家坑胡同,注86那會兒做什麽有名就叫什麽家嘛,他們就叫花炮嶽家。都是家裏做,一家人,有個作坊,一輩一輩下來,危險。她是過繼到這邊的,她是夏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夏老這邊沒人,就過繼給這邊了。

吳妻:我娘家姑姑也是老北京,隆福寺那邊的老住戶,我父親是她哥哥,她跟我親母親是妯娌。夏老出宮以前就結婚了,那個姐姐是原來那個大的(生的),也結婚了。我姑姑是後續的,沒孩子,就把我給抱過去了。他們夏家沒男孩,說是想過繼一個吧,學不了(正骨),不行,不喜歡學吧可能是。

我9歲過繼過來的,家裏哥兒好幾個,哥兒5個,姐兒倆,照顧不過來。他們(指夏家)也沒讓我上學,我就做飯,瞧病我幫著瞧病,騰藥湯,換藥,有骨折幫著牽引,牽引有時候得倆人,一邊一個人。我姑姑活到七十六七。老頭是八十死的。

吳:老頭是1960年故去的,80歲。他姓夏,也姓常,在宮廷查的叫常福。

張莉(以下簡稱張)插話:對,查到了。有花名冊,上駟院花名冊裏。

定(對吳妻):您的養父是上駟院出來的?注87我特別想知道他的事兒,你們倆誰說都行好麽?阿姨要不您也說說好麽?

吳:她不知道,還得問我。夏老祖上是宮廷裏的侍衛吧,他屬於世襲,過去選綽班處的綽班哪,注88跟禦林軍似的,得選比較可靠的,得從八旗裏頭的上三旗裏選,正黃、鑲黃、正白,夏老是正白旗的,我們是鑲黃旗的。他20歲世襲,世襲以後他一直比較聰明,他個兒也高,那會兒侍衛,也叫扈衛,皇上走哪兒得跟著,騎馬哪射箭哪,所以就選蒙古醫生,蒙古醫生叫綽班,原來綽班是跟太醫院在一塊兒,後來道光二年(1822年)由太醫院裏分出來了,分到上駟院裏了,因為上駟院的侍衛多,他們那些人也大部分都是侍衛,單成立一個處,有30名左右吧,旁的院都在外邊,就是上駟院綽班處在午門裏邊,東華門。上駟院一共才27個人。整個算起來就30個人。這些人都不錯,北京人比較認真。

吳老保存的夏錫五醫書之一

定:您知道為什麽分出來嗎?

吳:因為侍衛離皇宮近哪,當差值班都在宮裏頭,下班才可以回家。那會兒他們在的時候是西太後當政的時候,老佛爺,明天上頤和園了,頭一天他們就得走,走水路,有長河,他們就扈衛,連光緒死的時候他都講過,說老佛爺晏駕了,這邊拉皇上也晏駕了。

定:他們在宮裏的時候都挺有錢的吧?

吳:一般他們那些人都沒多少錢,就有一個小四合院,一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