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子是怎麽過來的(第2/16頁)

定:您看到的這份家譜,到您爺爺這兒才過了4代,那就是說家譜不是清朝一入關時候的家譜了,就比較晚了是吧?

印:是到北京以後。

定:那之前他們是在哪兒呢?

印:那就不知道了。我的曾祖,開玩笑就說是八三四一部隊注9的,是禦林軍。我祖父叫印德山,現在我就搞 不清我祖父啊,就吃兩份錢糧,除了滿族人的人頭錢糧以外,因為他會騎馬,會射箭,還有個預備役的錢糧。

定:還有這事兒?

印:但是我祖父呢,一輩子沒幹什麽,他念了二十年書。我祖父除漢文外,還精通蒙文和滿文。

定:二十年?

印:這是我聽我父親說的。

定:念什麽念那麽多年?

印:那就搞不清了。他滿文、蒙文都精通。我們家最早不是有一套紅木家具嗎,那椅子、桌子的底兒上,都用粉筆寫上滿文。小時候我說這是幹什麽呢,我爺爺說這是我訂了要買我怕人家給我換,我就在那上頭用粉筆寫上滿文字了,所以一說滿文什麽樣我就翻椅子朝底下看。

定:那他怎麽學的呢?

印:這我就搞不清楚了,我祖父死的時候我才4歲。現在唯一給我印象的就是我上我爺爺那屋去,我爺爺給我一蘋果,我把蘋果扔了,我說:“我不吃!” 給我爺爺氣壞了。因為我一直是不喜歡吃水果的。我爺爺死的時候我沒有什麽印象,但我爺爺死後的三周年我有印象,就在金魚胡同福壽堂注10那兒辦的。那時候叫三年脫孝。

定:就是說您的曾祖在前清的時候當過禦林軍,但也沒留下什麽東西,也沒什麽故事了,到您祖父呢就是在家待著,那時候還是前清的時候,應該就是吃錢糧的時候。

印:他吃錢糧,另外他教家館。聽我父親說,我祖父教育我父親就一句話,叫作“官大有險,樹大招風”,所以他認識的同學都是當官的,但是他從來不介入政治。他就是教家館。後來我第二個奶奶做絨絹紙花,他就自己擺攤,他去賣去。

定:他管賣?

印:管賣,就在花市擺攤。

定:那時候你們家住在哪兒?

印:我就知道我祖父那會兒住在小市口,崇文門外,花市的南邊。花市大街不是有西口嗎,然後東口那邊有小市口,我們家在小市口內國強胡同。我的第二個奶奶家裏是做絨絹紙花的,一家子都做絨絹紙花。後來我父親學徒完了以後,有了業務以後,我祖父就在家養老。

我的祖父行六,他有兩個弟弟,七弟不知名字,據說他當時在郵傳學校學發電報,畢業以後就派到上海。他畢業就結婚,結婚就走了,走了就再也沒有音信回來。我就聽我母親說,說是那時候家裏門口一過轎車,我祖父就得上門口看看是不是兄弟回來了。我叔叔解放前曾經到上海去尋訪過,沒找到。八弟與我祖父是同父異母,所以跟我父親的歲數差不多,他叫印德峰,我們叫他老爺爺。還有一個我們小時候管她叫九姑太太,就是我祖父的妹妹,滿族人不是都叫姑太太嘛,解放以後就再也沒聯系。

後來生我父親的這個奶奶,她家是沙窩門外邊納鞋底子的。沙窩門這邊好多都是納鞋底子的,城裏城外,好多了。因為我一個叔伯哥哥的一個同學,就在廣渠門外住,他們家也是納鞋底兒的。我一個中學同學,他們家說也是納鞋底兒的。那周圍好多納鞋底兒的人。

定:納鞋底兒賣是吧?

印:對。我這個奶奶家就在沙板莊,因為有我們家墳地的關系,所以跟我們家有交往,在那邊成的親。生我二叔的這個奶奶姓什麽不知道,沒見過,我也沒聽說過。

定:那三奶奶是哪兒的知道嗎?

印:那是北京的,我就知道她叫王文重,因為解放前每年陰歷十月初一要燒“十月一送寒衣”的包袱,上面都要寫名字,所以我還有印象。

我小時候我祖父跟他的叔伯兄弟還有過聯系,後來就都不清楚了,叫什麽也不知道。

2.我父親

印:我父親叫印常榮,我二叔叫常慶,三叔叫常祿。我父親的字是華亭。二叔的字是子余。余字應該用繁體的那個餘。我三叔叫祝三(字)。他們這三兄弟年歲差很多,我算了算,我父親是1903年生的,我二叔是1911年生的,差8歲,我三叔1925年生的,我三叔比我大11歲。是什麽呢,就是三個母親,都是一個走了續一個,一個走了續一個,我父親8歲的時候我太太走了,然後我二叔8歲的時候第二個太太走了,我這第三個奶奶生我三叔的時候我母親已經進門兒了,我母親把我三叔抱大的。

定:等於說她自己沒孩子給人家抱孩子。

印:所以我母親說老嫂比母,她跟我三叔的關系就是這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