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與自然在互動中成長(第3/4頁)

現在的雅利安人也像我們西方人一樣,總有那麽一種傾向,就是將社會分割成幾個界限分明、等級森嚴的不同階層或者等級。“等級觀念”風行於世界的各個角落,甚至文明程度較高的美國也未能幸免。在歐洲,等級觀念在不成文的社會偏見的縱容下迫害著猶太人;在美國,等級觀念又在正式法律規定的支持下,強迫南方各州的黑人乘坐種族隔離的汽車。紐約被認為以兼收並蓄而聞名的城市,但是在這裏,我從來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與深色皮膚的朋友(黑人也好,印度人也好,爪哇人也好)共進晚餐的飯店。我們的鐵路也通過專為白人提供臥車或坐式臥車的方式來對等級觀念表示擁護。關於美國黑人的“等級觀念”,我不太了解,但是在某個所謂的偉大的國家裏,當看到德籍猶太家庭的女兒嫁給了波蘭籍猶太家庭的兒子,女方的家庭會感到深深的恥辱時,我就意識到“出類拔萃、出人頭地”的思想在我們的人性中是多麽的普遍。

不過在美國,“等級觀念”還沒有徹底地主宰社會與經濟生活。從一個階級通往另一個階級的大門雖然被小心地鎖住,但是我們大家都知道,只要用力去推,或者有一把小小的金鑰匙,或者幹脆使勁敲外面的窗子,總會有一天被接納進去。然而在印度,作為統治階級的雅利安人卻將各個等級之間的大門用巨石封死了。從那時起,每一個階級都被永遠禁錮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並且被迫永遠留在那裏。

這種制度的出現絕非偶然。人們“發明”這種制度既不是為了一時興起也不是因為與自己的鄰居鬧了別扭。在印度,等級制度的建立是恐懼的產物。僧侶、士兵、農民、手工業者——這些最早的雅利安征服者們絕望地看到,與他們征服過、掠奪過的達羅毗荼人相比,他們在數量上已遠遠少於被征服者,因此他們決心采取一種極端的措施,強迫那些黑人“待在他們應該待的地方”。然而,他們不僅這樣做了,而且他們走得更遠。他們建立了其他民族從未敢建立的一種森嚴的“種姓等級制度”——把宗教也拈進了他們制造的等級制度,規定婆羅門教只為三個上層階級所獨有,將那些位卑的國人排斥在神聖的精神世界之外。就這樣,為了保持本階級的純正血統,免受出身更低微的人的玷汙,每個上層階級都為自己建立了一整套繁冗的宗教儀式以及神秘的風俗,他們以此作為保護自己的屏障,最後只有本地人能夠進入由一大套毫無意義卻又令人不知所措的禁忌所組成的迷宮。

如果你想了解這種制度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發生作用的,不妨這樣設想一下:如果在過去的3000年中,不允許任何人超過其父親、祖父或者曾祖父,我們的文明會是怎樣?我們個人的創造精神又將會怎樣呢?

各種跡象表明,印度正處在偉大的社會與精神復蘇的前夜。但是,直到不久以前,印度等級社會的最高階級、統治著所有階層的婆羅門世襲僧侶們仍在竭力阻撓此類變革的發生。那個使他們成為無可爭辯的領袖的正統宗教有一個含糊不清的名字——婆羅門教。他們所尊崇的神就是梵天。就像希臘奧林匹斯山的宙斯和朱庇特,梵天也是眾生之父,是萬物的起源和終結。但是,這個梵天只是一種抽象化的概念,對於凡夫俗子,它卻太含糊不清,太虛幻不具體。

雖然印度也有幾座大城市,但至今仍然還有70%的人口生活在農村,其余的人分布在你至少能叫得出名字的那幾座城市中。加爾各答坐落在恒河和布拉馬普特拉河河口。最早這裏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漁村,18世紀,它發展成為克萊武(指羅伯特·克萊武,英國殖民主義者——譯者注)的東印度公司反法運動的交易中心,最終晉升為印度最重要的港口。當蘇伊士運河開通以後,加爾各答失去了往日的重要性,因為如果有貨物要運往印度地區或旁遮普地區時,汽船可以直接開往孟買或者卡拉奇,比去加爾各答更方便。建在一座小島上的孟買也是東印度公司的傑作。最初,東印度公司只是把孟買當作海軍基地和德幹高原棉花的輸出港口。這個港口建得正是地方,繁榮的商業吸引了亞洲各地的人來此定居,其中還包括波斯最後一批拜火教教徒。這些波斯人成了當地最富有、最聰明的一個階層。他們崇拜火,把火當成聖物來崇拜,不允許對火有任何玷汙,所以他們從不用火焚化死者。因此,孟買成了一個奇異的地方。在那裏,波斯的死者實行天葬,他們把死後的屍體扔給老鷹去吞噬,似乎讓禿鷲來解決死者是最完美的辦法。孟買也因此而聞名。

德幹高原的東部是馬德拉斯,它是科羅曼德爾海岸最主要的港口。稍微往南一點兒是充滿法國情調的城市本地治裏。這個城市是當年英法為爭奪對印度半島的控制權激烈交鋒的遺跡,它還讓人聯想起法屬印度總督迪普萊克斯與克萊武短兵相見的日子,在那次戰爭中,曾發生讓人毛骨悚然的加爾各答黑洞事件(1756年,加爾各答被孟加拉納瓦蔔攻克後,有146名英國俘虜被關在一間被稱為黑洞的小房間裏,其中有123人因窒息而死——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