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人類的美好家園

我們可以做這樣一個大膽的設想:假若每一個人都是6英尺高,1.5英尺寬,1英尺厚(很多人還達不到這個尺碼),那麽,全體人類(據統計,地球上約生活著20億人)都可以像沙丁魚那樣被塞進一個長、寬、高各半英裏的正方形大箱子。這聽起來似乎讓人難以置信,但如果你自己計算一下,就會明白這是一個很明智的比喻。

我們將這個箱子運送到北美洲的科羅拉多大峽谷,那是永恒之手於靜默之中創造出來的自然奇境。我們選擇這裏作為人類最後的安息之所。為了使人類不至於因大峽谷雄壯的美景而驚呆得扭斷了脖子,我們將這個大箱子巧妙地搭在低矮的石墻上,然後我們再喚來一只非常聰明而又非常聽話的德國小獵犬,讓它用它那棕色的軟鼻子輕輕地拱一下這個大箱子——人類最後的巨殿,只聽得轟隆隆、哢嚓嚓的巨響,人類的大箱子一路下落,碰到了石頭、樹木和灌木叢,從山崖直落入谷底,它的邊緣濺落在科羅拉多河的懷抱之中,最後發出一陣訇然巨響。

萬籟無聲,一切終歸沉寂。

墓穴之中的沙丁人類很快就會被遺忘,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大峽谷將一如既往地迎戰風霜雨雪,任時光流轉。

這個世界將繼續沿著它既定的軌道在未知的天際間穿行。

星際間的天文學家,不管是遠居還是近鄰,都不會注意到地球上發生的這一變化,即使他們天天觀察太空。

一個世紀以後,有一個小小的青冢被綠色植被層層覆蓋著,也許那就是人類曾經存在過的唯一標志。

人類的故事塵埃落定。

我可以想象到,當讀者看到引以為自豪的人類被貶低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地步,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深感不悅,因為人類的自尊受到傷害而不喜歡這個故事。

我們可以換個角度看問題。這個角度能夠使人類對自己的渺小的存在,產生深刻而毫不矯飾的自豪。

如果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待人類問題,那麽人類只不過是一群弱小而無助的哺乳動物。從人類出現的第一天開始,就被成群結隊的其他物種包圍著,它們比人類更適應這個物競天擇的生存環境。

在人類早期的鄰居中,有100英尺長、重得像小火車的龐然大物,也有長著像圓鋸的鋒利牙齒的猛獸,還有許多物種身披像中世紀騎士盔甲那樣的外殼,日復一日地吃喝玩樂。有的生物雖是人類的肉眼無法看到的,它們卻在以驚人的速度繁殖著。好在它們的天敵能夠以同樣驚人的速度消滅它們,否則也許一年之後,我們的地球就被這些生靈占據了。

人類只能在最適宜的環境下生存,我們不得不在高山與大海之間那些小塊的幹燥陸地上擇地棲息。我們的鄰居從不懼怕山的高寒與海的深邃,它們顯然具備在任何自然條件下生存的能力與素質。人類在這些鄰居面前就不得不自慚形穢。

據權威的研究資料可以得出,有些昆蟲能夠在石油中快樂地嬉戲(我們卻不會把石油這樣的東西當做主食),有些則能在劇烈的溫度變化下存活,而這樣的溫度變化卻能在幾分鐘之內將人類毀滅。

更令人吃驚的是,那些棕色的小甲蟲似乎非常熱愛文學,它們總是在人類的書櫥中跑個不停,即使失去了兩條、三條甚至四條腿,它們仍能夠終日不停地繼續它們的旅程。而人類呢,哪怕是一個腳趾被刺紮了一下,都可能會行動不便。於是,我們開始意識到,為了避免有一天迷失在這個冷漠無情的宇宙間的某一處黑暗的角落中,從誕生的第一天起,人類就不得不為了生存而不懈地鬥爭下去。

對於自以為是的現代人來說,我們祖先當年丟棄樹枝或者手杖,努力練習用雙腳走路的姿勢一定顯得滑稽可笑。然而,正是在這笨拙的行走中,人類才從原始邁向了文明。

那些憑借蠻力和狡黠統治著地球上近兩億平方千米的大陸和海洋的主宰者的命運又如何呢?

它們中的大部分已經在地球上消失無蹤了,我們只能在自然博物館中以“展品A”或“展品B”的標簽看到它們曾稱雄一世的蛛絲馬跡,而其他的生物為了生存,不得不屈從於我們人類。為了取悅人類主子,它們貢獻出自己的皮革、蛋、奶以及身上的肉,甚至還要為越來越懶惰的人類拖拉一些他們認為自己力所不及的重物。還有更多的動物幹脆自我放逐到遠離人類的地方,而人類也認為那些地方暫時還沒有必要去爭奪,就允許這些可憐的生靈在那裏繁衍生息。

總之,人類僅用了二三十萬年的時間(在時間的長河中,這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就使自己成為這個星球上每一塊土地的不容置疑的統治者。目前他們又要將大氣和海洋也納入自己的領地。幾億人類創下了這樣那樣的豐功偉績,但除了神聖的理性天賦之外,他們並不比競爭對手具有更多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