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伏爾泰(第2/7頁)

這並不是說,伏爾泰為了幾塊多余的磚塊而發愁。在他漫長而忙碌的一生中,他獻身於與愚蠢的鬥爭,經歷了數不勝數的挫敗,因此不在乎被當眾挨人揍或是被別人扔來的香蕉皮擊中這類小事。但他是一個不屈不撓、充滿了希望的樂觀主義者。如果他今天在陛下的監獄裏消磨了時光,說不定明天就會在驅逐他的同一個宮廷裏得到一個顯貴的職位。如果說他的一生都被迫去聽那些氣沖沖的鄉村牧師罵他是基督教的敵人,有誰知道在塞滿了舊日情書的櫥櫃的某個地方,說不定扔著教皇頒給他的一枚漂亮勛章,以證明他既能遭到教會的斥責,也能受到教會的贊許。

這一切是不足為奇的。

他盡情地領略生活的快樂,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過著光怪陸離的、豐富多彩的生活。

伏爾泰在出身上屬於中產階級。他的父親——由於沒有一個更得體的稱呼——可以稱為開私立信托公司的那類人。這位父親給許多富豪貴族的心腹打雜,料理他們的法律和財務利益,因此年輕的亞魯艾(因為這是他家的姓氏)習慣於接觸比自己的家庭境遇稍為好點的階層,這在後來的生活中給予了他壓倒大多數文學對手的優勢。他的母親是一個叫德·奧瑪爾德小姐的人。她原本是個窮姑娘,沒給丈夫帶來一分錢的嫁妝。但是她的姓前有一個小小的“德”字,所有法國中產階級(和一般歐洲人,乃至個別的美國人)對此都肅然起敬,她丈夫覺得獲得這樣的獎賞是相當幸運了。做兒子的也沉浸在被封為貴族的祖輩給他帶來的榮耀裏,他一開始寫作就把帶有平民色彩的弗朗西斯·瑪麗·德·亞魯艾改為更具有貴族特色的弗朗西斯·瑪麗·伏爾泰,但是他如何更改、在什麽地方更改了自己的姓氏,還是一個大大的謎團。他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伏爾泰對姐姐非常敬愛,她在母親去世後一直照料他。他哥哥是詹森教派的虔誠教士,非常熱情和正直,卻攪得伏爾泰心煩意亂,這也是伏爾泰盡量不在父親家中多住的一個原因。

他的父親可不是傻瓜,很快就發現小兒子長大後定會標新立異,為此他把小兒子送到耶穌會,希望他成為一個精通拉丁文六步韻詩和斯巴達式的嚴於律己的人。虔誠的神父們盡最大的努力培養他,給這個下肢細長的學生進行已經消亡的拉丁文和正在使用的希臘語的紮紮實實的基礎訓練。但是他們發現不可能根除這孩子的某種“古怪”才能,這從一開始就使他與其他的學生有所不同。

伏爾泰去英國讀書

在伏爾泰十六七歲的時候,教士們都很樂意讓他離開耶穌會。為了贏得父親的歡心,年輕的伏爾泰開始學習法律。不幸的是,一個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閉目塞聽地讀書。晚上有很長的閑暇。為了消磨時光,伏爾泰不是為地方報紙撰寫一些滑稽逗樂的小故事,就是在附近的咖啡店給他親密的朋友們朗讀他的新文學作品。兩個世紀以前,過這種生活一般是被認為要下地獄的。他的父親完全清楚兒子所冒的危險,便求助於一個頗有影響的朋友,為伏爾泰在海牙的法國使館裏謀得一個秘書職位。由於沒有事情好做,伏爾泰就開始和一個不特別漂亮的女孩談戀愛了。女孩的母親是一個社會新聞記者,還是個刁蠻的婦人。這位婦人希望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更有前途的黨徒,就趕緊找到法國大使,請求他在整個城市還不知道這件醜聞的時候把這個危險的羅密歐調離。大使此時正在為自己的事情犯愁,當然不想再添加什麽麻煩。他把自己的秘書匆匆忙忙地攆上去巴黎的下一輛公共馬車。伏爾泰丟掉了工作,再次處於父親的調遣之中。

在這種緊急的時刻,伏爾泰的父親想了一個權宜之計,這種方法常常被有朋友在法庭工作的法國人使用。他求了人,並得到一封“蓋有國王封印的信”,把信放到兒子面前,讓他選擇——要麽到強制的監獄去賦閑,要麽寫一份到法律學校勤學苦讀的申請書。兒子說他選擇後者,並保證要做認真和用功的模範。他信守諾言,投身到自由創作小冊子的幸福生活,這方面的勤奮使整個鎮子都議論紛紛。這當然不符合父親的口味,於是他決定運用做父親的權利把兒子從塞納河的尋歡作樂的場所趕走,讓他到鄉下的一位朋友家裏待上1年。

在鄉下,伏爾泰每天都有24小時的閑暇時間(包括星期日在內),於是便開始非常認真地學習文學,並創作出了他的第一個劇本。12個月的新鮮空氣和受益不淺的獨處生活之後,他被準許回到花天酒地的首都,他馬上寫了一系列諷刺攝政王的文章來彌補損失的時光。其實對於那個可惡的老家夥,罵他什麽都不過分,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喜歡伏爾泰這樣替他做宣傳。就這樣,伏爾泰招來了第二次流放,最後還被投入了巴士底獄,不得不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但是當時的監獄,也就是說為像伏爾泰這樣在社會上很有名望的年輕紳士準備的監獄,算不上是壞地方。囚犯除了不允許擅自離開房間之外,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任何事情。這正是伏爾泰所需要的。地處巴黎中心的孤獨牢房,給了他認真做些正經事兒的機會。他被釋放的時候,已經完成了好幾部劇本,上演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其中一出戲連續上演了45個晚上,打破了18世紀的所有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