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洗禮教徒(第2/3頁)

真正優秀以及平和的再洗禮教徒也有不利的口實。作為一個教派,他們被懷疑有許多奇怪的罪責,而且有根有據。首先,他們是長期研讀《聖經》的人士。這當然不是罪責,但讓我把話說完。再洗禮教徒研讀《聖經》時不帶任何偏見,但誰要是對《天啟錄》發自內心的喜歡,那可是很危險的。

直到15世紀,這本怪書仍然因為涉嫌“偽書”而遭抵制,但是對於生活在激情澎湃時代的人來說,這本書很受歡迎。流放中的帕特莫斯說的語言,這些被獵捕的可憐蟲完全可以理解。當虛弱的怒火驅使他浸入現代巴比倫的歇斯底裏的預言時,所有再洗禮教徒就齊聲高呼“阿門”,祈禱著新天國和新天地快些到來。

軟弱的頭腦屈從於高度狂熱的壓力,這種情況絕不是第一次。對再洗禮教徒的每一次迫害幾乎都伴隨著宗教瘋狂的爆發。男人女人赤身裸體地沖上大街,奔跑地宣布世界的末日,竭力想在怪誕的犧牲中平息上帝的怒火。老巫婆闖入其他教派正在舉行的敬神儀式,打斷會議,刺耳地叫喊著“魔鬼就要來了”之類的妄語。

當然,這種苦惱(輕微程度上的)總是和我們形影不離。讀一讀日報,你會看到在俄亥俄州、衣阿華州或佛羅裏達州的某個偏僻小村裏,有一個女人用切肉刀把丈夫大卸八塊,因為天使的聲音“讓她這麽做”;或是頭腦清醒的父親預見到七支號角的聲音,便殺死了妻子和八個孩子。不過,這樣的案件都是比較罕見的例外。他們都能夠被當地警察輕易地處理,也不會給國家的生活和公眾安全帶來什麽大的影響。

但是公元1534年在美麗的小城蒙斯特發生的事卻非同往常,嚴格按照再洗禮教徒的理論講,新天國在那裏實實在在地宣布建立了。

所有北歐人一想起那恐怖的冬春就渾身顫抖。

這件事中的惡根是個長相甚好的裁縫,叫簡·比克斯宗。史書上稱他是萊頓的約翰,因為約翰是那個勤奮小城的本地居民。他在緩緩流淌的古老的萊茵河畔度過了孩提時代。他像當年所有的學徒一樣,四處漫遊以便學習他那行當的訣竅。

他讀和寫的本事只夠偶爾露上一手,他實際上沒有受過正規教育。許多人明白自己社會地位的卑賤和知識的貧乏,有一股自卑感,但他沒有。他是個漂亮的年輕小夥子,天生的厚臉皮,又非常虛榮。

他離開英國和德國很多年之後,又回到了故鄉,做起長袍和禮服的生意。與此同時,他還從事宗教活動,開始了不尋常的生涯,成為托馬斯·芒澤爾的信徒。

這個芒澤爾以做面包為業,是個知名人物。公元1521年,有3個再洗禮教徒預言家突然出現在維騰貝格,要向路德指出真正的拯救之路,芒澤爾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的本意雖然是好的,卻沒有受到賞識,還被趕出了新教徒的城堡,並被命令永遠不許在撒克森尼公爵的管轄範圍內出現。

到了公元1534年,再洗禮教徒已經歷了許多挫折,於是他們決定孤注一擲,把一切押在一次大膽的大規模行動上。

他們選中威斯特法倫的蒙斯特作為最後的實驗點,這絲毫不使人驚訝。該城的公爵主教弗朗茲·範·沃爾德克是個魯莽的醉鬼,長年和多個女人公開同居,從16歲起就因為生活的下流墮落而得罪了所有的正人君子。當這座城市興起新教時他讓步了。但他是個遠近聞名的騙子,他的和平條約並沒有使新教徒得到安全感,而沒有安全的生活是非常不舒服的。於是蒙斯特的居民都憋足了勁,等著下一次選舉。這就帶來了驚人之事,城市政權落入了再洗禮教徒之手,主席是個名叫伯納德·尼普多林克的人,他白天是布商,晚上是預言家。

那個主教看了一眼新長官,便逃走了。

這時,那位萊頓的約翰出場了。他來到蒙斯特的身份是簡·馬希茲的聖徒。馬希茲本是哈萊姆的一個面包師,後來自己創建了一個教派,並被視為聖人。約翰聽說正義事業進行了一次有力的出擊,便留下來慶祝勝利,並清除原主教在教區裏的影響。再洗禮教徒為了斬草除根,把教堂變成采石場,沒收了為無家可歸的人建造的女修道院,當眾焚燒了除去《聖經》外的所有書籍。更有甚者,他們把所有拒絕按照再洗禮教徒的儀式進行再洗禮的人趕到主教營地,不是砍頭就是溺水處死,理由是,他們都是異教主徒,他們死了對社會不會造成什麽大的損失。

這還只是序幕。

這出戲本身的恐怖程度有增無減。

信仰幾十種新教旨的上層教士從四面八方湧向這個新耶路撒冷。他們在那兒遇到一些人,他們以為自己對虔誠、正直、向上的市民有號召力,但一遇到政治和權術,就像孩子一樣無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