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漫漫求知路(第3/4頁)

對於那些缺乏謙恭精神,相信自己是蕓蕓眾生中得天獨厚之輩的人來說,這樣的觀點自然有巨大的直接利益。在很多危急時刻,它使得基督徒形成一個緊密聯結、自成一家的小團體,超然地漂流在異教的汪洋大海之中。

對於特圖裏安和聖奧古斯丁,或者其他忙著把基督教教義寫成文字典籍的早期作家來說,天涯海角發生了什麽事情,完全不是自己關心的問題。他們最終的希望就是到達一處安全的海岸,並在那裏建立起他們的上帝之城。至於其他地方的人們有什麽憧憬和希望,則與他們毫無關系。

於是,他們為自己建立了一套全新的概念,描述人類的本源以及時間和空間的起點與終點。埃及人、巴比倫人、希臘人和羅馬人發現的那些奧秘,絲毫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他們深信,從基督誕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過去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摧毀了。

比如說,關於地球的問題。

古代的科學家認為,地球是數十億個星球中的一個。

基督徒公然反對這種觀點。對他們來說,自己居住的這個小小圓球就是宇宙的中心。創造它,就是為了給某一群人提供一個臨時的家園。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十分簡單,《創世記》的開篇中寫得清清楚楚。

要確定這些被上帝偏愛的人們來到地球已經有多久,這個問題就有點復雜了。各方面都有十分古老的證據,有湮沒在地下的城市,有滅絕的巨獸,還有成為化石的植物。不過不要緊,這些都可以推翻,可以視而不見,可以矢口否認或者硬說它不存在。做完這些之後,要給時間的起點定下一個日期,就會變成一件非常簡單易行的事情了。

這是一個靜止不變的世界,從某年某月某日某時起,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止,而且它的存在僅僅是為了一個宗教派別的需要。在這樣一個世界裏,數學家、生物學家和化學家們的刨根問底的好奇心是沒有棲身之所的,因為他們一心關注那些通用的普遍規律,還總是在時間和空間的領域擺弄一些“永恒”“無限”之類的概念。

不錯,那些科學家中有很多人爭辯說,在內心深處他們是虔誠的基督信徒,但是真正的基督徒心裏更清楚:一個人如果真心誠意地熱愛並且獻身於基督教,決不會知道那麽多,或者擁有那麽多的書籍。

一本書就足夠了。

這本書就是《聖經》,它裏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逗點,每一個冒號和感嘆號,都是在神的啟示下記錄下來的。

如果有人告訴伯裏克利時代的希臘人,有這樣一本聖書,裏面有一些晦澀難懂的民族史,有一些難辨真偽的愛情詩,有半瘋的先知們含混不清的幻覺,還有連篇累牘的惡言惡語,痛罵那些得罪了某位亞洲部落神的人,希臘人也許會覺得有些好笑。

無法辯駁的證據

但是3世紀的野蠻人膜拜這部“文字”幾乎到了五體投地的程度,對他們而言,這是文明中最奧秘的東西。就在這時,教會連續召開的幾次公開會議把這本書推薦給他們,說這是一本無懈可擊的完美經典之作。於是他們甘心情願地接受了這本非同尋常的文獻,把它作為人類已經掌握和可能掌握的知識的總匯,而且加入了痛罵與迫害的行列,誰超出摩西和以賽亞劃定的界限,做出否認天國的事情,誰就會成為他們的痛罵與迫害的對象。

自古以來,甘願為原則而死的人畢竟有限。

但是有些人對知識的渴求確是遏制不住的,一定要找機會發泄他們集聚日久的精力。結果,在求知與壓制的矛盾沖突之下,長出了一株發育不全的知識幼苗,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經院學派”。

這要追溯到8世紀中期,當時法蘭西國王矮子丕平的王妃貝爾莎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小男孩比那個好國王路易更有理由被稱作法蘭西民族的聖主恩人。因為這個路易王花掉了老百姓80萬土耳其的金幣作為其獲釋的贖金,事後為獎勵臣民的忠誠,路易王特恩準他的臣民們建立自己的宗教法庭。

這位王子在接受洗禮時被取名為卡羅拉斯,在很多古代法律文書的落款處都能看到這個名字。他的簽名有點笨拙,因為這個查理從來就不擅長拼寫。他孩童時代曾學習法蘭克語和拉丁語,但是當他再次拿起筆的時候,由於長時期與俄羅斯人、摩爾人作戰,他的手已患了風濕病,手指動作不靈,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寫字,雇了幾個當時最出色的書記員充當他的秘書,替他從事書寫工作。

他雖然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兵,50年中只穿過兩次“城市服裝”(羅馬貴族的長袍),卻真心實意地重視學習,把王宮變成了私立大學,以便他自己以及官員的子女可以學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