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基督的曙光(第4/8頁)

隨著戰爭(指第一次世界大戰。——編譯者注)的爆發,社會上那些舊的封建殘余被掃蕩殆盡。下層階級掌握了政權。原先官員中的一些人年事已高,無法改變生活習慣,典當了自己的勛章之後告別人世。然而,大多數舊官員還是順潮流而動。這些人從幼年起就受到教育:商業是一種卑賤的行業,不值得他們去勞神。也許商業的確是一種卑賤的職業,但是他們只能在辦公室或是收容院二選其一。相對來說,為了信念寧肯忍饑挨餓的人總是少數,所以巨變之後沒過幾年,我們發現原先的許多軍官和政府官員們做起了從前來不碰的行當,而且幹得心甘情願。另外,由於他們大多出身於世代從事管理工作的家庭,早已習慣了與人打交道,所以相對而言更容易在新生涯中取得進展。現在,他們的幸福和興旺已經大大超過了自己當年的期望。

今天商業的情形,就類似1600年前的基督教。

如果一個年輕人的祖先可以追溯到赫拉克利斯、羅姆拉斯或者特洛伊戰爭中的英雄,要想讓他聽命於一個從奴隸之子成為簡樸牧師之人的訓誡,大概不會太容易。但是這位牧師能夠提供一些東西,恰恰是那個有著赫拉克利斯、羅姆拉斯或者特洛伊戰爭中的英雄血統的年輕人急切希望得到的。因此,如果他們雙方都很聰明(這完全是可能的),很快就能學會欣賞對方的優點,融洽相處。這又是一條奇特的歷史法則:越是表面上變化很大,實際上越是沒什麽變化。

自古以來,似乎就有一個不可避免的規律:小部分聰明人統治,大部分不那麽聰明的人被統治。在不同的時期,這兩夥人有不同的稱呼,但無非總是一方代表強大和領導,另一方則代表懦弱和服從。它們曾經被分別稱為帝國、教會、騎士、君主,以及奴隸、農奴、無產者。但是不論在莫斯科、倫敦,還是在馬德裏、華盛頓,左右著人類發展過程的神秘規律一樣起作用,因為它既不受時間也不受地點的限制。它經常以怪異的形式和偽裝出現。它不止一次地穿上謙卑的外衣,大聲宣揚自己對人類的熱愛,對上帝的忠誠,以及為大多數人帶來最大利益的渴望。但是在這種令人心怡的外表之下,始終隱藏著、而且還繼續隱藏著原始法則的殘酷真理:人的第一職責是求生。不願接受人具有生物性這個事實的人,常常會對這樣的說法感到惱火,他們把我們稱為“物質第一主義者”“犬儒主義者”,等等。他們總是把歷史視為一本賞心悅目的童話故事,所以當發現歷史是一門科學,遵守著宇宙萬物都要遵守的鐵律時,便大驚失色,說不定他們還會起來反對平行線公理,懷疑乘法口訣表呢。

我個人建議他們還是接受這些客觀規律為好。

因為這樣——也只有這樣——歷史才能在某一天成為對人類有實際價值的東西,而不再是那些從種族偏見、部落專制和廣大群眾的無知中坐收漁利的聯盟。

逃離罪惡的世界

如果有誰懷疑這一論述的正確性,那就請他到我前面所寫的那些世紀的史料中尋找證據吧。他可以研究一下基督教最初400年間,那些偉大領導者的生平。

他定會發現:這些人幾乎無一例外地來自原來的異教社會,一直在希臘哲學家的學校裏接受過教育,只是到後來不得不選擇職業時,才轉到基督教會。當然,他們中的一些人是受到了這種新思想的吸引,並真心真意地接受了基督的教誨。但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之所以從效忠世俗的主人變為效忠天國的主宰,是因為升遷的機會對後者而言要大得多。

教會從其自身來說,總是通情達理的,不追究是什麽動機促使這麽多新信徒突然改奉基督教,而且還會細致入微、竭盡全力地滿足所有人的願望。讓那些向往過實際的、世俗的生活的人得到在政治和經濟領域獲益的機會,而對那些秉性不同、信仰中有較多感情色彩的人,則盡可能地為其提供遠離城市喧囂的機會,以便其能夠在寧靜中思考生存的邪惡,甚至達到他們認為靈魂的永恒幸福所必需的個人聖境。

起先,過這種身心投入、靜思冥想的生活是相當自在的。

基督教出現以後的最初幾百年間,它只是一種松散的精神紐帶,聯結著遠離權貴豪宅而居的窮苦百姓。但是當教會繼承了羅馬帝國的世界主宰地位,成為一個強大的政治組織,擁有了意大利、法國和非洲的大量地產之後,過隱居生活的可能性就減少了。虔誠的男女開始向往“昔日的好時光”,那時真正的基督教徒每一天都是在祈禱和行善中度過的。為了能再次體會那種幸福感,如今只好人工地再造當年本是自然發展生成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