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六章 宿命(第3/4頁)

沈溪琢磨開了,這大概就是儒家中庸思想大行其道的根本原因。

不是大臣想中庸,而是時局逼著他們必須中庸,誰當了出頭鳥就會跟他一樣,有才華就會被人牢牢惦記,拿他當作一種標尺去衡量朝中人,最後的結果是朝臣沒有進步,反而是逼著他遷就那些後進者。

雖然具體出兵時間沒定下,不過沈溪知道,參加完妹妹跟朱厚照的大婚後,他便要離京,大概時間就在三月底四月初,而他自己也知道必須盡快出征,不能再把事情無限期拖延下去,中原亂事的確到了該平息的時候了。

自從決定要再次領兵,沈溪對待朝事越發懈怠,在朝為官改變時代的想法也沒之前那麽重了。

大明不愧是封建王朝的巔峰,各種規矩制度極為完善,以為官居極品就可以改變時代的想法,太過狂妄自大。

變革難以推行,不但來自於桎梏般的皇權,更有天下讀書人的壓力,即便改革的結果再好,想在大明推行下去都困難重重,連他在地方做督撫時推行的政策,這兩年也開始逐步被地方官摒棄,這還是在他身居中樞兼任兩部尚書、權力近乎可只手遮天的情況下,他知道若是自己失勢,很可能有人會拿他改革之事做文章,毫不留情地將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我傷害了一些人的利益,這些人集結起來針對我,其實無可厚非,對於時代改革的東西必須要經歷陣痛,誰願意為了明天的美好而先割自己一刀?”

心生倦怠,沈溪對朝事也就沒那麽上心,他更想享受幾天安逸平靜的生活,偎著燈紅酒綠,派遣心中抑郁。

馬憐所住小院內,正有一隊舞女獻舞。

沈溪微微眯著眼,搖曳紅色的燭光顯得分外淒迷,也因微微的醉意,讓眼前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真實。

馬憐在為沈溪斟酒。

沈溪稱病不出的這段時間,她少有機會見到沈溪……如今在她眼裏,能見到沈溪也是一種幸福和榮幸。

在不多的相處時間裏,她要傾盡全力讓沈溪沉醉於眼前的生活,對她多幾分眷戀,似乎這便是她生命的全部。

“……老爺,這些丫頭都是從江南找來的,身子骨很柔韌,模樣也挺清秀,比之北地胭脂更為婉約可人,老爺若喜歡的話,奴會讓家人再送一些過來,兄長在江南有一些人脈關系……”

馬憐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

她對於自己背後有馬家支持很慶幸,覺得終於找到能籠絡住沈溪的方式,今後她在沈溪身邊不再是形單影只。

沈溪語氣輕柔:“我不是說過,不必送來嗎?”

馬憐螓首微頷,帶著幾分嬌怯:“奴不是很懂朝堂規矩,但奴知老爺平時很忙碌,若到奴這裏來還不能做到愜意,完全放松身心,老爺將來又怎會眷顧?這些丫頭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基本是貧苦人家出生,她們不跟老爺,將來也要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能跟著老爺是她們的福氣……”

沈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搖頭道:“是福是禍連我自己都不知,你又如何知曉?”

馬憐微笑著再次為沈溪斟上一杯酒,道:“老爺能疼惜她們,就是她們的福氣,若她們沒法得到老爺的垂青,那就是不幸,一切都看她們自己的造化。”

正說話間,一曲終了!

幾名舞女停下舞姿,聘婷施禮後款款走了過來,從她們切合韻律的曼妙腳步來看,不是普通民女,經過嚴格的訓練,絕非朝夕之功,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麽的清新雅致,動作更是整齊劃一,讓人嘆為觀止。

“你們還不過來為爺斟酒?”

馬憐輕聲吩咐一句,幾名舞女走到桌前站成一排,其中一女走到沈溪另一側,為他倒上酒。

舉止優雅,連沈溪這樣對審美極度苛刻之人,也會覺得眼前女子美麗動人,放到後世都是九十分以上的存在,不由收攝心神,不敢多想。

馬憐道:“在這些丫頭中,小蕓算是最貼心的一個,她是商戶出身,祖籍臨安,今年年方十五,家道中落後賣身秦樓,輾轉流落到揚州,學藝六年,琴棋書畫歌舞無不精通,且是清倌人,我兄長目睹後驚為天人,高價買下送到京城……這是她首次到北方,望老爺憐惜。”

給沈溪倒酒的女子娉婷施禮:“奴婢見過爺。”

馬憐道:“老爺,她們沒得您的寵幸,得到後才能稱呼您為主子,現在不過只是幾個沒開竅的丫頭,不懂事,老爺將來要好好調教一番,奴也會幫著您。”

被馬憐這麽一說,名叫小蕓的女孩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以她的年歲早就明白馬憐說的是什麽,也知眼前的年輕男子對自己意味著什麽。

沈溪淡淡一笑,卻微微搖頭:“人很好,風華正茂,可她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