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酸菜魚(第2/2頁)

李思齊說道:“皮娃你已經大了,做的事情我們也搞不懂,你要自己拿穩平仄,我們雖說幫不上你,但是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

“這幾年你還一直在給家裏匯錢,比村裏其它出去打工的娃都匯得多,我們也一直給你存著的。”

“明天我把卡給你,你看著花,但是人還是要有立身之本,你還年輕,連媳婦都還沒得,總還是要做事的。”

石素芬一向寵愛孩子:“幺兒剛回來你就說這些,急著往外頭攆我兒說,我倒是覺得先休息一陣子不錯,先把身體養好,你還怕憑我兒的本事找不到吃?!幺兒在渝州拿兩萬一個月,比你老頭一年都掙得多,休息一下又怎麽了嘛!”

奶奶也湊熱鬧說:“我咋覺得乖孫這次回來又瘦了,沒有小時候胖乖胖乖的好看。”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自己的身體好得不要不要的,雖然在渝州當菜鴿子不敢亂跑,但是每天還是要在跑步機上整一萬米的。

趕緊說道:“嘿嘿嘿,老媽,奶奶,我身體好得很,主要是心累,渝州鬧騰得很,沒我們這裏清凈,我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石素芬就說:“那是,我們李家溝山好水好,村裏好多長壽的老人,腰腿利索得很。電視裏說外頭大城市霧霾兇得很,出個門人人都拿口罩遮起的,都跟棒老二一樣,哈哈哈。”

“棒老二”就是以前山上的土匪的代稱,出門打家劫舍時經常蒙著面巾以防被記住相貌,在渝州時還不覺得,順著老媽的形容一想,還真的很好笑。

李思齊說道:“我就是順口一提,皮娃從小就沒讓我們操心過,這點我還是放心的。趕緊吃魚,喝點湯。”說完呡了一口酒又說:“回來歇一下也好,明天記得去看下四爺爺,還有幾個叔伯長輩都要走到,不要在外頭晃了幾年把禮數忘了。”

李君閣趕緊說:“那是應該的,明天可能要被留飯,你們就不要管我了。”

石素芬說道:“酒還是要少喝點,多陪陪他們擺會龍門陣,尤其是你四爺爺一個人住祠堂邊上,他腦殼裏的東西我們都搞不懂,擺也擺不到一處去,平時凈是聽我們說,他都笑眯眯的不開腔,這下你回來了,你們兩個大學生可以好好聊聊。”

四爺爺跟李君閣的爺爺是親弟兄,現在是李家溝輩分最高的長輩了,四三年畢業的南京教育學院正牌大學生,小時候讀的是四書五經,文字功底非常深厚。

李君閣小時候也跟著四爺爺學到十二歲直接上的初中,相當於半個子弟。所以李君閣全家對四爺爺都非常敬重,別人都還好說,四爺爺必須是首先要拜望的。

李君閣立刻問道:“四爺爺今年九十四了吧?”

老輩人都講虛歲,所以奶奶說:“大哥今年九十五了,八月份該要辦場大壽的。”

石素芬道:“誰說不是呢,唉,思遠老哥都不在身邊,連君樓都不曉得今年能回得來不,兒子孫子不在身邊,辦得再熱鬧心裏也不見得高興啊。”

思遠是四爺爺的兒子,君樓是四爺爺的孫子,七幾年去了美國,在那邊開枝散葉,四爺爺是老輩人,不願意漂洋過海,因此退休後就在李家溝老宅呆著。

李君閣道:“思遠老叔如果回不來,這場大壽就我家來辦唄,反正今年下半年我肯定都在村裏,到時候就我們起個頭,好好辦一場。對了,老爺子身子骨還好吧?”

李思齊笑道:“你四爺爺那身板叫人不得不服氣,去年開春還跑碧峰山上去放銃,搞了一個兔子七斤多呢。現在大家都把他看得緊,不準他再往山上跑了。”

石素芬道:“後來倒是不上山了,改下水了,夏天每天還要在五溪河遊四五個來回,沒事打個魚摸個蝦什麽的,精神健旺得很。”

李君閣道:“那就好啊,我明天去看看他去。”

一家人吃過晚飯,又閑談了一陣子,各自歇息。

李君閣一個人拖了一把躺椅在院子裏躺著看天,在沒有光汙染的李家溝,天穹上掛滿繁星,一個賽一個的明亮,一道彎曲的星河從天空一頭拉到另一頭,四野蛙聲陣陣,蟲鳴唧唧。

李家溝在群山環抱之中,寧靜安詳。

李君閣抱著自己的茶杯,心情無比的安然,望著東邊山上剛剛露頭的月亮,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首詩:“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