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北城玩兒主大混戰(第2/32頁)

陳北疆佇立在風雪中,她深深地陶醉在這粗獷的樂曲聲中了。嗥叫和哭泣組成的音符,強烈地敲擊著她的神經,使她很快地興奮起來,渾身震顫不已。

她回身看了一眼那間小屋,那扇亮著燈光的窗子裏,正在進行著一場簡單的手術,男人們用他們獨有的武器無情地切割著女人的傲慢和意志。弱者用暴力占有了強者,這就是強奸?

窗內那幅生動的圖畫和耳鼓中的樂符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股溫熱的電流,緩緩地流過身體的各個部位,使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

終於,陳北疆仰倒在雪地上。她淚流滿面,遙望著黑黝黝的蒼穹,放聲呻吟著,任由在自己體內郁積了十八年的欲望盡情地宣泄出來。

高潮過後,陳北疆感到渾身無力,小腹下部一片冰涼。但是,在內心裏她暢快無比。

天黑以後,二十三個學生娃子結伴來到學校,懇求叔叔阿姨們放了王老師。於是,當著這些孩子的面,先是劉南征,後是生產隊長,強奸了王星敏。

2

深夜,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闖過風雪的阻截,費力地向山上急馳著。

車內有四個人,周奉天、邊亞軍、順子和寶安。一年以前的今天,他們跟著王星敏上了太行山。當元旦來臨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個小山村裏圍著火爐包餃子,聽王星敏講牛頓和愛因斯坦。一年後的同一天,王星敏孤零零地一個人留在這大山裏了。

進山去幹什麽呢?不知道。只知道陳北疆在一天前已經進了山,只知道那個妖女人一定會給王星敏帶來噩運。

不知道進山去幹什麽,但是每個人都帶了刀,而且是長刀。

周奉天面色鐵灰,額角的青筋凸現出來,眼睛像兩只三角形的星星,射出怕人的兇光。

在他的腦子裏,早就不記得王星敏這個人了,他只記得陳北疆,只記得他們之間的誓言:絕不兩立、共存!

為什麽要立下這麽重的誓言呢?他和陳北疆到底有什麽私怨?也都記不起來了。他只是清楚地意識到,在他和陳北疆的身後,都有著一大群人,像兩座大山,推著他們走到一起。

他們只能拼死相鬥,誰也無法躲開誰。最後,他們都會被山碾壓得粉碎。

邊亞軍微閉著眼睛,手裏緊握著一把長刀,他忽然想起了白臉。

白臉玩過多少女人,他不知道,反正是很多的。邊亞軍知道白臉強奸過一個女同學,毀過小燕。老天爺如果不報應他,那真是瞎了眼。可是,如果報應落在了他的妹妹身上,難道就算蒼天有眼了嗎?

自己呢?自作自受,肯定也有遭報應的那一天。所幸的是,我沒有妹妹。這也算是蒼天有眼吧!

寶安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兩只陰沉沉的眼睛沒有表情地注視著車燈前的黑暗。

他幾乎沒有和王星敏講過一句話,但是他喜歡她,敬重她,願意為她拼命。

大串聯回來以後,王星敏家門口不斷有小流氓滋擾。她上街,後面就跟上一群半大小子,他們罵她是破鞋、圈子、女土匪。寶安為此在王家的門洞裏等了三天,當一夥兒小玩兒主在胡同裏沖著星敏家院子胡喊亂叫“哥哥、妹妹”時,他猛地沖了出來。喊叫得最開心、最使勁的那小子臉上挨了三刀。

從此,王星敏家門前清靜得嚇人,沒人敢停留,沒人敢扔廢紙、吐痰,甚至沒人敢向院門溜一眼。

但是從那以後,王星敏更不願和寶安說一句話了。

車行一路,順子的眼淚一直沒有幹。他恨,恨柴禾妞。要不是為了她,自己能向陳北疆認熊,賣了星敏姐嗎?

唉,怎麽能怪柴禾妞呢?

3

陳北疆走了。天還沒有大亮,他們就頂著風雪匆匆下山。

事情過後,所有的人都蔫了,像是被自己做過的事情嚇傻了,愣愣地縮在暗影裏出神。

王星敏在土炕上呆坐了一會,隨後,她抹幹眼角的淚水,理了理散發,把油燈挪到自己的案台上,開始批改學生的作業。她的神情專注、平和,只是握筆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陳北疆一分鐘也不想再停留了。她怕王星敏,在這個女人身上,好像能發射出無數的利刃。利刃穿透墻壁,鉆過黑暗和風雪,刺進自己的肌體。她清楚地感覺到,這些利刃正在剜著她的五臟六腑,切割著她的神經,使她想哭,想喊。

終於,她承受不住了,撲倒在劉南征的懷裏大聲哭了起來,好像被強奸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劉南征粗暴地把她推開了。

愛是有階級性的,愛誰,恨誰,帶有鮮明的階級烙印。劉南征從小就懂得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