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棒棒給教授教點什麽算啥呢?

誰說文化不值錢?

不過在碼頭上,這樣的文化的確換不到錢。

大學生比社會上的人還是要純良一些,一些男生已經開始掏錢了,這會兒石澗仁一點都沒有在碼頭上的那種清高了,實在是兜裏沒錢吃飯睡覺都成問題啊。

楊澤林招呼學生們繼續上課,還示意石澗仁這個模特也是不是也該回到工作崗位了。

那位白發老教授卻急不可耐地拉著石澗仁往自己的教室去:“來來來,到這邊來,我帶了支狼毫,你看看合適寫幾個字不?你師從何人的?我看你的筆法有點漢隸之風,很少見,很少見!”

石澗仁知道輕重:“我在上班,下課了再跟您交流如何?趕緊的,我現在得去上個廁所……”

那位老教授竟然去自己正在上書法課的教室抓了支毛筆跟到廁所來了:“你看這個狼毫合適不?就隨手寫兩個,喏,蘸點水,寫在地上我看看!”

這才是老頭子給石澗仁講述的那種文人,有風骨,有癡念的文人!石澗仁略微窘迫地背身抖兩抖,收拾好了轉身笑:“寫在地上一會兒就幹了,我以前也是為了節約紙才在地上用水寫的,抓緊點我去您那邊給您寫幾個。”

白發老人高興得跟孩子一樣:“好!好!”

兩人匆忙到了那間擺滿了國畫畫具的教室講台,石澗仁拿起支有點硬的狼毫,飛快地用正楷、魏碑、隸書和瘦金體寫了四個“永”字。

因為這個字包含了幾乎所有的書法筆畫,算是書法的用筆法則,然後他抓過旁邊另一支大頭羊毫,在旁邊一張鋪開的大報紙上寫了首宋代的《蔔算子·答施》。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了拼終難拼。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豎著每一句一行,讓人驚訝的是,他每一列都用了不同的字體,從行書開始,章草、小草、狂草跟在後面,一氣呵成。恭恭敬敬地放下羊毫,說聲抱歉擡起身就要跑,卻驚訝地發現講台背後已經站滿了學生,那位白發老教授激動得滿臉通紅,一直聚精會神地看著石澗仁的手部動作,最後急不可耐地想湊近點來看。

石澗仁不知道自己當模特的教室是什麽專業,起碼這些國畫專業的大學生對傳統文化的理解更深刻一點。如果說之前在地上用笤帚寫出來的四個字他們還看不出個中端倪,現在頃刻間用八種字體寫出來的書法,那就是真有本事了。他們對石澗仁身為棒棒或者模特的身份沒有那麽直接的先入為主,大家一起熱烈地鼓起掌來。

石澗仁目光找到那個紮馬尾辮的女班長,眼神剛觸碰上,對方就笑了:“錢一定給你收齊了,待會兒給你拿過去。”

石澗仁這才很沒有文人風骨地放下心,拱手說著“借過”穿過學生們跑回隔壁教室,脫了襯衫繼續當自己那個半裸的繪畫模特。

這次再坐在那兒,大學生們看模特的眼光就很有些變化了。

不再是之前那個光露出一身腱子肉的棒棒,而是一個似乎滿腹經綸,還能寫點書法的……知識分子型棒棒?

如果說之前大家看模特臉上那種淡淡的安靜覺得他是裝逼,現在只覺得人家是真有這個底氣,文化底蘊是擺在那裏的。

人的主觀意識真能產生截然不同的結論,這是科學研究早就證明了的事情。

好比同一件便宜衣裳穿在窮人身上是寒酸,穿在富人身上就是時尚。

這世界就這麽現實。

連楊澤林中午下課時候跟石澗仁說話都客氣不少:“看不出來你還練過書法?你叫什麽名字?”

石澗仁懶得解釋自己這個名字了:“您叫我阿仁就好……”心花怒放但表情沉穩地接過那位班長收來的三百七十塊錢,這時候怎麽都得繃住,免得人家覺得自己在炫耀就不好了,好處要默默地揣到兜裏去。

那個王凱也氣沖沖地交了錢,跟幾個要好的男生頭也不擡地出去了,十塊錢對大學生都不算個事兒。

石澗仁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把昨天幫圖書館搬運得到的書籍雜志捆紮在烏木棍的兩頭,挑著出門去。剛到樓道口,就遇見隔壁班的女班長和白發老教授在一起,女班長笑嘻嘻地說:“我覺得今天那些錢應該算是學費,你有空可以過來給我們講講。王老師您說呢?”

那老教授也點頭:“可以可以,我的課時費給你都行,大家都是年輕人,你給他們講講估計效果還好點。你到底是師從何人的?我看你的筆法很特殊,很少見,特別是那個手指手型!”他拉著石澗仁到了隔壁教室,那四個“永”字已經貼在了講台背後的黑板上,旁邊還用箭頭在幾個起承轉合處做了標注,看來剛才的課程中,這位王老師已經非常細致地把四個字給學生們做了分析講述,特別是那個正楷,周圍幾乎全都是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