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4頁)

“你且先看看你衣裳上的刺繡。”蘇毓換個角度。

見徐宴真低頭去看,他的衣裳幹凈整潔,只袖口和領口用色的絲線繡了青翠的竹子。以蘇毓的審美來看,毓丫其實很有藝術天分。徐宴看完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擡起眼簾等著蘇毓接下來的話。

蘇毓幹巴巴地又說:“……若是我說,我能繡,也能畫呢?”

蘇毓自己是擅長書法和丹青,幼年時曾被家中祖父捏著手腕用心學過的。後來雖說長大讀了生化學科,但因家裏的特殊氛圍,也一直沒有懈怠過。如今一手書法和丹青拿出來,不說堪比一些大家,但比起許多沒有系統學過美術的人要強太多。

換言之,她可以說自己會,但無法解釋為何這麽會。

徐宴呼吸聲很輕,但是因為靠得太近,蘇毓還是聽得很清楚。

“所以?”他垂眸看著蘇毓。

不知道為啥,蘇毓覺得現在的徐宴看起來有點侵略性。但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若給我一支筆,我能作畫。”

說完這一句,蘇毓睜著眼睛觀察徐宴的表情。

徐宴反正從來都這幅表情,清淡淡的,眼神幹凈且透徹,有一股莫名其妙叫人撒謊就心虛的魔力。蘇毓一時間也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麽,總之,屋裏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似乎要下雨了。

接近三月份的時候,金陵多春雨。濕冷黏糊的春雨,夾雜著冰涼刺骨的寒風。此時風吹得窗戶細細作響,紗窗透過風進來,窗邊徐宴剛放下來的書被吹得嘩啦啦作響。徐宴安靜了很久,突然擡起一只手,將蘇毓耳旁的碎發別到耳後去。

動作很隨意自然,蘇毓的心卻跟著嘭地跳了一下。

“毓丫,”他嗓音是真的好聽,聽多少遍了還是覺得耳麻,“你心裏認可徐家了麽?”

蘇毓眼睛一閃,不懂他什麽意思。

“五年前你嫁給我,你就已經姓徐了。”

蘇毓:“……”

“我不清楚你以往是怎麽想我和你自己的。”徐宴聲音很清淡,卻莫名透著一種冷冰冰的溫柔,“以前你把自己當奴婢,從不雷池一步。如今你想通了,我希望你能盡可能認可徐家,認可我跟乘風。乘風雖說有些嬌氣,但還是個很好的孩子。”

說完這一句,他便沒再多說就起身了。

人一走,帶走一陣清涼的氣息。

蘇毓坐在原位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邊,許久,手指撥弄了一下微微有些發熱的耳垂。特麽剛才徐宴那廝是不是碰到她耳垂了?

蘇毓的眼睛緩緩地眯了起來……

關於蘇毓要坦白的這件事,最終還是無疾而終了。

蘇毓其實有點摸不準徐宴心裏到底是怎麽想,他太沉靜了。情緒太淡薄,仿佛很多事都不大上心,但又很多事都一清二楚。

但當日夜裏,徐宴不曾就這件事再來找蘇毓聊。蘇毓本來還盤算著該怎麽撒謊講這事兒,這會兒好了,都不必撒謊,徐宴不問了。

其實這樣也好,省了許多事兒。

晚上蘇毓做了一頓肉菜,清風朗月的食肉雄性動物徐宴看著一桌子他喜歡的菜,清淡的臉上表情雖然沒變,但眼神明顯亮了。

“乘風是不是該送私塾了?”蘇毓也不懂教育,但現代五歲的孩子是應該要進學的。

徐乘風真趴在桌子邊緣斯斯文文地啃排骨。聽到這話,擡起頭,眨巴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蘇毓。蘇毓不看他,他便又將腦袋扭過去,看著自己爹。

“嗯,”徐宴老早就給徐乘風開蒙,別看他如今年歲不大,其實早已認得很多字兒。許多古詩詞,淺顯一點的經書都有看過。這小屁娃子雖沒有像父親那般聰穎,但也遠遠超過一般同齡孩童,“等我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會替他找好私塾。”

這件事徐宴來操心的話,蘇毓就不管了:“那行,宴哥兒,過兩日,我想讓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下午徐宴的話都說成那樣,蘇毓幹脆就不藏著掖著了。本身她不是那種憋在心裏不說話的性子,徐宴的性子太內斂,有些話若是她不放開來說,很難解決。

徐宴於是擡起頭,目光看過來。

蘇毓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將金陵讀書人字畫局的事情與徐宴說了。

徐宴聞言頓了頓,事實上,他也有聽說這件事。早在徐宴被金陵的讀書人注意到時,就有人邀請他參與過。但徐宴覺得裏頭銅臭味太足了,去得多,會消磨讀書人刻苦的意志。徐宴每日為豐富的量如饑似渴地讀書,沒太多心思去參與這樣的活動。

不過蘇毓既然想去,他當然也能抽出一天空閑來:“你有何打算?”

“吃完飯,我畫一幅給你瞧瞧。”

徐宴眼一跳,鴉羽似的眼睫完全睜開,蘇毓竟然足以到他有一雙黑到泛藍的瞳孔。眼睛黑白分明,極其的幹凈。他定定地看了許久蘇毓,須臾,點了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