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南山南》(第2/3頁)

李孝妮在林在山身後聽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沒有海浪聲了,也沒有鳥叫聲了。

只剩了林在山憂傷泣血的歌聲。

這歌聲帶著柔軟的顆粒,化進李孝妮的耳朵,讓她心底生出了同樣的悲傷共鳴。

她聽不懂林在山在唱什麽,有些歌就是這樣,你在聽它的時候,其實你聽的不是這首歌,而是你自己心底的故事。

這樣的歌,你說它文藝也好,矯情也罷,但它就是能賺走你的眼淚。

此刻,感受著松柏林和墓地之間升騰而起的肅穆,再聽著林在山這凝化時光愛別離苦的滄桑歌聲,李孝妮墨鏡背後的眼圈要變紅了。

沒有落淚,但她的心變得酸酸楚楚的。

為林老爺子感到悲傷,也為林在山感到悲傷。

為她的父母感到悲傷,更為她自己感到悲傷。

……

他說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

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時光苟延殘喘~

無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連在一起~

走上一生~

只為擁抱你~

喝醉了他的夢~

晚安~

……

這樣的歌詞,真的像一個喝醉了的人在自怨自艾的呢喃。

他在傾訴著一段悲戀,也在傾訴著一場無可奈何的人生。

仿佛大夢初醒一樣,歌曲進入了平緩但深情的高潮——

……

你在南方的艷陽裏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大夢初醒~

荒唐了一生~

……

南山南~

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

南風喃~

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

唱過一首《南山南》,林在山的傷感心情,發泄出去了很多。

“爺爺,我和琪琳現在就像這首歌一樣,一個在南山南,一個在北海北。我們相距很遠,但過的都很好,您不用替我們擔心了。”

琪琳!

林在山竟然叫了琪琳!

他果然沒有忘記這個名字!

這個混蛋,十年前果然是騙了她!

要放在十年前,李孝妮可能會沖上去給林在山一拳,誰讓他騙她的!

但現在她不會了。

年輕人才會把沖動表現在行動上,成年人只會把沖動留在心裏。

一個壓在心底許久的謎團,終於解開了。

漿糊一樣的思緒,變得清晰了很多。

她整個人都不再因為這件事而感到躁郁了,身上一下子就變輕松了,甚至嘴角都彎出了一絲亦苦亦甜的微笑。

林在山繼續講著:“爺爺,錯路我已經走盡了,未來我踏出的每一步,不敢說正確,但一定都是紮實的,您放心好了。您身邊預留出來的這兩個位置,一個是我的,另一個我知道您想留給琪琳,但有些事不是咱們想,咱們就能做到的。琪琳現在已經是天後了,咱們爺孫倆沒必要再去打擾人家。這輩子我欠她的債,會慢慢的還的。”

“欠她的要還,欠很多人的都要還。我現在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還您。您在那邊好好的過吧,我和鴿子在這邊也好好的過。可能再吃不了幾年苦了,也享不了幾年福了,過不了多久我就過去陪您了,到時候我再好好的孝敬您。”

林在山不知道原來大叔的靈魂是不是已經過去孝敬林老爺子了,但既然林老爺子給他托夢了,他覺得自己就有責任和義務盡這份孝。

他盡了這份孝了,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有穿進他身體的人,對他的父母,也會盡一分孝吧。

有些東西,我們無力去控制它,只能把自己做好,心存一份善念,祈禱這世界真的有因果與輪回。

李孝妮在後面聽著林在山碎碎的說,唇畔綻放出的微笑更明顯了,他果然什麽都知道。

“爺爺,您還在的時候,我一直沒對您說,現在說可能晚了,但我真的感謝您送我這把琴。過去十幾二十年,我用這把琴彈出了一段錯誤的人生,但未來十幾二十年,我一定會用這把琴彈出一段它本該有的光明。我會向您證明,您送我這把琴沒有錯。錯的是我,不是琴,更不是這個世界。”

李孝妮越聽越心震,這個林在山……怎麽突然覺得好陌生啊。

他到底經歷什麽?才能得到這樣的大徹大悟。

真的只是因為女兒嗎?

林在山一側身,好像要轉過來似的。

李孝妮下意識的就躲進了旁邊的松柏林。

躲進去之後她才有些懊悔——為什麽要躲呢?直接和他面對面不好嗎?

猶豫了一下,李孝妮還是沒邁出去直面林在山的腳步。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煥然一新的男人了。

林在山並沒有轉身,只是將吉他立在了墓碑邊,從褲兜裏掏出一扁瓶白酒來,灑在了墓碑前的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