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打井隊第二天一早就開拔了,顛簸了大半天,終於來到了陳家夼鄉梁家村。休息了一晚,錢飚就帶著技術員開始勘測地形。

按照錢飚的說法這個梁家村一帶屬於山地丘陵地帶,因而把握地形水系的一般規律十分重要。對於井址的確定主要是找準“泉眼”,找水的竅門是“兩山夾一嘴,地下必有水”,“碎石帶下水汪汪,紅石頭下幹梆梆”,“灣對灣,嘴(指山嘴)對嘴,長流水”等,因此上一般要把鉆孔布置在嶺狀中丘坡腳、丘陵谷地、窪地或風化裂隙發育及風化裂隙與構造裂隙勾通處。

薛冰搞不懂那些技術術語,卻在心中暗暗記住錢飚的說辭,也跟著錢飚和技術員四處走,看人家怎麽找泉眼,以便以後其他村打井的時候能夠用上。

打井隊剛到的第一個晚上,梁光給他們安排的是吃派飯,也就是把打井隊分散安排在農民家裏面吃飯,現在打井工作即將展開,錢飚考慮到以後要在山上長期駐紮,吃飯就不是很方便,晚上就找到了薛冰和梁光。

錢飚說:“薛書記,有件事情需要你安排一下。”

薛冰呵呵笑著,說道:“不要客氣,錢隊長,我就是給你們做後勤保障的,說吧,什麽事情?”

錢飚說:“能不能叫村裏面給我們安排一個人做飯,我們可以給工資。馬上就要駐紮到山上打井了,老是這麽來來去去的不方便。”

薛冰說:“這太簡單了,梁書記給找個人吧。”

梁光正在心目中想合適的人選,薛冰忽然想起那天遊街的女人,就說:“哎,那天遊街的女人家裏面不是挺困難的嗎?讓她過來幫幫打井隊做飯,賺點錢也好補貼家用也好。”

梁光說道:“你是說那個王香蕓?”

薛冰笑著說:“她叫王香蕓那。怎麽樣?她會做飯吧?”

梁光點點頭說:“那女子飯菜做得還好,也愛幹凈,倒是可以。”

錢飚說:“這樣就行,我們的條件不是太高。”

薛冰說:“她家裏現在怎麽樣?”

梁光有點不屑,說:“沒怎樣,還那樣吧。男人癱在炕上,需要依靠她來支撐生活,能拿她怎麽樣?”

薛冰心中有些好奇,這個美麗而善良的女子現在的命運如何了那?那天的場面又浮現在薛冰的腦海裏,香蕓挺直赤裸的身軀,絲毫沒有淫邪之氣,反而是那麽的美麗和高傲。

既然能在多蹇的命運面前挺直了胸膛,能在眾人的羞辱中不屈不撓,薛冰相信她一定會堅強快樂地活下去。這樣的女人自己如果能幫到她,還是多幫幫她。

薛冰想到這裏,就對錢飚說:“這個香蕓很可憐,丈夫摔傷癱在了床上,她還不離不棄,是個好女人。錢隊長,可能的話你對她要多體諒一點。”

錢飚點點頭,說道:“放心吧,薛書記,人心都是肉長的,能照顧她我會盡量多照顧她的。梁書記,你明天就叫她來吧。”

薛冰就叫梁光去通知她,梁光不好說什麽,就去了香蕓家。

香蕓打開了院門,看見是梁光,有點驚訝和慌亂,自從那件事情出了以後,村裏面的人很少來串門了。現在書記突然上門,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香蕓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就算是壞事,還能壞過現在嗎?

香蕓不卑不亢地微笑著說:“書記來了,進來吧。”

梁光不敢正視香蕓的臉,有些膽虛。遊街事件發生以後,他在街上見了香蕓也是不敢正視的。私下裏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真是奇怪,偷情的不心虛,他這個捉奸的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梁光說:“香蕓,我就幾句話,在門口跟你說說就行了。”

裏面香蕓的丈夫梁偉喊道:“香蕓,是誰來了?”

香蕓說道:“是書記來了。”

梁偉喊道:“是梁光叔啊,進來說話吧。”

見梁偉這麽說,梁光不好再在門口說話,就跟著香蕓進了堂屋。

堂屋裏一燈如豆,裏面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一個櫃子,虛弱的燈光讓屋子越發顯得清冷。梁偉躺在炕上,頭用枕頭墊高了。整個堂屋很幹凈,絲毫沒有病人常年臥床那種酸臭的氣味,看得出來香蕓伺候梁偉還是不錯的。

梁光笑著問梁偉:“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

梁偉苦笑了一下,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笑容雖然蒼白和苦澀,卻還是那麽的秀氣,依稀可以看得出來,他健康的時候是個多麽帥的小夥子。

他說:“我就這樣了,只是苦了香蕓。”

梁光安慰他說:“把心放寬些,日子還要過下去。這不有件好事情輪到你們家了。”

梁偉笑了,說道:“我們家還會有什麽好事情?”

梁光說道:“你別說喪氣的話,真是好事。村裏面來了打井隊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