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到了辦公室的關淩一下午都有點恍恍惚惚,眼前老是有薛冰的笑容在晃動,這個英俊高大的男人竟然還會害羞,吃西餐那個笨拙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想到這些,關淩心裏面蕩漾了一下,臉上有點發熱,自己是不是喜歡他了?她暗暗埋怨自己有點虛浮,難道她就這樣被這家夥一頓一百多塊錢的西餐把心給收買了?

一下午就在這種心神不定的狀態中過去了,回到了家裏,關淩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房間,直到母親叫她吃飯才出來。

母親看關淩的神色變幻不定,關心地問:“你怎麽了,感覺你好像病了?”

關淩搖搖頭,說:“沒事,我挺好的。”

母親說:“不對,你的臉怎麽紅得厲害。”

關淩笑著說:“沒事了,天氣熱了一點而已。”

母親問道:“中午幹什麽去了?不回家吃飯也不說一聲?”

關淩笑著說:“我爸爸家鄉的父母官來了,我跟他一起吃的飯。”

父親關向東這時走了進來,說道:“什麽父母官那?”

關淩看見父親,迎上前去笑著說:“你今天在家吃飯啊?”

關向東說:“今天單位沒什麽事情,我就回來吃頓家常飯,不行嗎?”

關淩拉著父親的胳膊撒嬌地說道:“行,怎麽不行?只是你那麽忙,平常日子都看不到你。”

關向東說:“你還沒說什麽父母官那?”

關淩說:“你的老家西海縣陳家夼鄉的鄉黨委書記來了,他找我幫他辦點事情。”

關向東臉色一沉,說道:“你打著我的旗號去找的人?”

關淩一吐舌頭,說:“沒有了,知道你愛惜羽毛,不敢打你的旗號。我讓我們處長給我找了一個熟人去辦的。再說我們辦的是公事,是為了給你老家打井。”

關向東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說道:“是這樣。他怎麽找到你的?”

關淩說:“是何峰表哥打電話給我,我這才知道有這麽個人。你老家這個父母官還是很不錯的,說要三年內讓你的家鄉變得山青水秀,志向不小。”

關向東說:“哦,聽這句話好像是你很欣賞他呀?”

關淩臉紅了一下,說道:“他是一個有志青年,我欣賞他有什麽不對?對了,爸爸,要不你見見他?”

關向東笑著說:“我為什麽要見他?就為了他是一個有志青年,說了幾句豪言壯語?”

關淩說:“你來出面約見他,他再辦什麽事情就會好辦些,也算對你家鄉的一點支持嘛。”

關向東搖搖頭,說道:“我不能見他,這些年我一直沒幫老家做什麽事情,也要求其他同志不要因為我是省長,就對我的家鄉另眼相看,就是為了約束自己,不要以公權力來謀取私利。”

關淩扁了扁嘴,不高興地說:“又來你這一套理論了,不見就不見嘛。”

關向東說:“如果你說的這個人確實有這種能力,他就會自己做好這件事情,不需要借助我的身份,也就不必要讓我去見他了。”

雖然等待接打井隊,讓薛冰有時間可以出去逛一逛省城,這裏的山、湖、泉都是聞名全國的風景,出去看看也是不錯的。可是一百零八元的西餐吃下來,大大壓縮了薛冰的消費空間,薛冰就沒了出去逛的經費了。他本來帶了一點個人的錢來,想要看看給林琴兒買一套漂亮的衣服,這下全花進去了不夠不說,還挪用了一點公款。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薛冰還在想為什麽這頓西餐這麽貴?這可能是他長這麽大吃得最貴的一餐了。想想不就是點牛肉之類的嗎?難道那幾杯香檳紅酒昂貴?薛冰搖搖頭,後悔不應該簡單地就贊同關淩吃西餐的建議。這倒不是我們的薛書記小氣,實在是當時一百塊錢確實可以算作一筆錢,幾乎可以給節儉的人家做半年的生活費了。(有朋友說一個縣委書記不可能沒吃過西餐,有點假。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我預設的背景有點久遠了,八十年代初,還是一個低收入低物價物質匱乏的時期,那時候即使是中型城市也很難看到西餐館,而且中國是一個中餐化國家,即使是現在,我相信也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中國人沒吃過西餐。)

在招待所了等了一天,第二天薛冰早早地來到了打井隊,這次王同志十分熱情地接待了他,薛冰也很知趣地拿出一盒很貴的健牌香煙,敬了一支給老王,自己點了一支,剩下的就放在老王桌子上了。

等到了九點多種,錢飚的打井隊回來了,老王安排了一下,說是局裏面特別交代的,支援農村建設,任務緊急,就讓錢飚跟薛冰去西海縣。

錢飚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中等個子,濃眉毛大眼睛,一看就是憨厚的人。

錢飚笑著跟薛冰握了握手,薛冰感受到了這個漢子的力度,按照薛冰個人的認知,用力握手的人一般都是真誠的人;那種握手時輕輕沾你手一下,馬上就分開的家夥,肯定是在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