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宅

莊睿對老宅的感情很復雜,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父親的形象和老宅是聯系在一起的,五歲以前的記憶是美好的,偎依在父親的懷裏,吃著從老宅院子裏棗樹上打下來的棗子,聽父親講安徒生童話,無疑那時候的莊睿是最幸福的。

可是在父親過世後,一切都改變了,偌大的老宅變的沒有生氣,在十歲的時候母親分到住房以後,他們就搬離了那裏,來到現在這個居所,這些年來,莊睿都很少去老宅,主要是心中不想去面對已經去世多年的父親,兒時喪父,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老宅位於彭城著名的風景區雲龍山腳下,在其前方數百米處就是彭城博物館,裏面展覽的銀縷玉衣,每天都吸引著眾多國內外遊客前來參觀。

而在老宅後面不遠處的戶部山崗上,就是蓋世英雄項羽滅秦後自立為西楚霸王,定都彭城,構築叢台,以觀戲馬、演武和閱兵的著名景觀戲馬台,歷史上它與蘇州園林、南京六朝石刻並列為江蘇三寶,只是毀於戰火之中,並沒有能像上面那兩處景觀完好的保存下來。

歷史上各個朝代在戲馬台場地上營建了不少建築物,諸如台頭、三義廟、名宦詞、聚奎書院、聳翠山房和碑亭等。隨著歲月的流逝,時移世變,昔日的建築物已湮沒殆盡,經過整修,戲馬台以巍巍壯觀,重光溢彩的面貌重現於世,兒時的莊睿,經常和一些小夥伴們偷偷溜到裏面去玩耍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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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莊睿就和姐夫趕往老宅,可是租來的車子只能停在小巷的路口,莊睿和姐夫下了車,踩著厚厚的積雪向老宅走去。

莊睿家的老宅有三間平房和一個寬敞的院子,院子中間有顆高大的棗樹,棗樹下面有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記兒時得每到夏天的時候,一家人就是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吃飯納涼,現在石凳久沒人坐,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苔。

本來莊母每個月都要來這裏打掃一次,現在由於快要拆遷了,收拾好東西之後也就沒有再過來,寬敞的院子裏布滿了雜草,外面的圍墻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由於年後這裏就要動工了,旁邊的住戶都早已經搬走了,在各處充斥著過年喜慶氣氛的時候,這裏顯得有些荒涼和寂寥。

中間那個屋子,是莊睿爺爺以前居住的,爺爺去世之後,那個屋子也就空了出來,平時放置一些雜物,小時候的莊睿老是感覺裏面陰森森的,從來不敢進去,長大後老宅來的少了,也就沒有興趣進去了。

對於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爺爺,莊睿只是從母親口中得知爺爺是個地質學家,曾經在解放後去雲南緬甸地區工作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那紛亂的十年中被誣蔑為通敵,遭到了迫害,也連累了莊睿的奶奶,使得兩位老人早早的就離開了人世。

“小睿,裏面灰大,你別進來了,我把東西搬出來,你在外面搭把手就行了……”。

姐夫打開中屋的房門,迎面而來的是滿天的灰塵,嗆得莊睿連連後退,咳嗽不已。

陽光照射在雪地上的反光映射到屋裏,依稀可見在房間的角落裏擺放了兩個足有一米左右大小的長方形木箱,兩人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把這兩個木箱搬回家去,其余一些小物件都已經被莊母帶了回去。

“沒事,我都很少進爺爺的房間,馬上這房子都沒了,進去看看吧,這箱子夠大,嘿,真夠沉的,咱們兩個擡出去……”。

莊睿重新走進屋子,搬起箱子一角試了試,入手感覺到沉澱澱的。

現在很少有人拿笨重的木箱存放東西了,這兩個箱子應該都是以前留下來的老物件,箱子外皮上的烘漆已經有些脫落了,箱子表面,還雕刻了一些花草紋飾,在做工精致的鎖鼻上,掛了兩把鐵鎖。

本來莊睿今天還想著去戲馬台轉轉的,不過看到這兩個大箱子,徹底絕了遊玩的心思了。

箱子裏面不知道裝了些什麽,實在夠沉,兩人將箱子搬上了車拉回家中之後,都出了一身的臭汗,不過回到家就得知了一個好消息,隔壁的那個房子基本已經沒問題了,母親的同事答應過完年就去辦理過戶手續,並且價錢定在了三萬八,比開始說的價格還要低上幾千,這讓莊睿和趙國棟都很高興。

趙國棟幫忙搬完箱子,就告辭離去了,畢竟馬上要過年,他自己父母家那邊還有大一攤子事情,姐夫離開之後,母親要去以前的老同事家走訪一下,家中只剩下莊睿一個人了。

看著擺放在自己房間的兩個大箱子,莊睿有種要打開看看的沖動,畢竟以前的記憶都要隨著那個房子的拆遷而逝去,這些長輩遺留下來的東西,在後輩眼中就變得彌足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