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換了

“我家人多,到時候結婚生孩子,一百多平的肯定住不下,起碼要四房兩廳才行。”黃文斌硬著頭皮說。

“四房兩廳那也用不著一百萬啊。”陳胖子說,“我一個朋友,前幾天才買了個160平的大房,才四十多萬呢,加上稅費也不足五十萬。黃大哥,你這個送子觀音,二十萬已經頂天了。我們省城這麽多玩古董的,要是有一個人出價高過二十萬,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黃文斌當然不會相信,做生意的人,詛咒發誓比放屁還容易。再說幾十萬的生意,再怎麽也得問多幾個人。“還是算了吧,我放多幾年,現在古董升值很厲害呢。”黃文斌說,“起碼要放到能買大房子啊。”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古董升值雖然快,房子升值更是像坐了火箭一樣。要是現在能夠弄到一大筆錢,拿去買房子,等2011,2012年房市高峰的時候賣出去,那就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哎,那我就再吃點虧好了。”陳胖子搖頭嘆氣,“誰叫我家老爺子總教我吃虧就是占便宜呢。我在春風路那邊有個房子,很大,六房三廳,就和你換了這個送子觀音吧。”

“春風路?”黃文斌立即就反應過來,“那不是一市場旁邊嗎?一市場都要拆遷了,你這不是吃虧,是在坑我啊。”

這時候可沒有什麽一拆遷就發財的說法,06年的時候,省城的開發商們都處在資本的原始積累階段,價格有多低壓多低,手段哪樣下作用哪樣。一市場這兒市價是2000多一平米,開發商只肯出1500,也不肯給人原地回遷,所以怎麽也談不攏。

不過到了2011年,可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上頭講究和諧,各處媒體都盯著,鬧出事情來,從街道、區、一直到市裏,主管的官員全都要倒黴。那時候一市場周圍的樓價大約是兩萬塊錢一平米,最終拆遷的價格是兩萬五千一平米。

六房三廳的話,怎麽也有200平吧,兩萬五一平,那就是500萬。等於中了一次彩票頭獎。只要把這個房子拿下來,房產公司來拆遷的時候堅決不簽約,等到2011年的時候,就發了大財。

“沒有啊,我那房子在一市場旁邊,不在拆遷範圍內。”陳胖子叫屈說,“再說了,那邊拆遷再怎麽也得2000塊錢一平吧,我那房子雖然破舊了些,可面積挺大的,要是把院子算上,得300平了,那可是60萬啊!”

“拉倒吧,怎麽可能2000塊錢一平。”黃文斌知道得很清楚,第一次征收的價格只有1200,被人抗議了以後加了300,也才1500。“再說你那院子有房產證土地證嗎?”黃文斌再問。

“那當然沒有了。”陳胖子說,“一市場那老區,怎麽可能全有證呢。”

“有證的部分是多少平?”黃文斌又問。

“恩……200平左右吧。”陳胖子心虛的說。

“那到底是多少啊!”黃文斌氣勢上去了,“別跟我左右,給我一個確實的數字!”

“190平。”陳胖子只好實話實說。

“1000塊錢一平,190平那才19萬啊,你還不是坑我?”黃文斌搖頭。

其實也沒這麽嚴格,按照法律來說,沒證的地那都是違建,不但沒錢賠,還得罰款呢。可不講和諧的時候,開發商不管法律愣是壓低價錢;講和諧的時候,也不能怪住戶也把法律當屁。

一市場實際拆遷的時候,別說柴房窩棚,就是沒天面的院子,只要上面鋪了水泥就得算面積。房子是兩萬五一平,這些沒證的便宜一些,只要兩萬塊錢。

“哪能一千塊錢一平啊,起碼1800,附近的房子可都2500以上了。那房地產公司再黑心,也不可能出一千塊錢啊。”陳胖子說,“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補兩萬塊錢,就算是兩清了。”

“兩萬?太少了!”黃文斌說,“算了算了,我先去看看你的房子。”

陳胖子的房子就在一市場旁邊,是老棉紡廠的職工家屬樓,上面不知道住了多少人,一樓就是陳胖子的房子。旁邊圈了老大一塊地做院子,上面雜草叢生。房子本身也是舊得要死,倒是挺幹凈的,裏面一點家具都沒有。

“你這有190嗎?”黃文斌撇嘴說。這房子的確是六房三廳沒錯,不過都是小房小廳,廳裏擺著個30寸的電視,看著已經覺得刺眼了,房間更不用說,放了床就沒剩下多少空間了,連張凳子都擺不下。

“不止,房產證是190,其實210都不止。”陳胖子說,“就是格局差了點,只要重新裝修一下,住著很舒服的。你看我還有這麽大的院子呢,拿來種菜的話,足夠自己吃了,都不用買。要是不喜歡種菜,種些花花草草也很好。”

“舒服什麽啊,風一吹再大的房子也沒法子舒服。”黃文斌說。一市場是省城最大的農貿市場之一。雞鴨魚肉青菜蘿蔔什麽的也不說了,還有現場殺牛殺羊的。風吹過來混合著血腥的臭氣能把人熏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