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前塵往事

前塵往事——

記憶中，那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整個仙界，都安靜得像是空空洞洞的伽藍。天上的蟾月，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就像是孤獨飄伶的剪影，寂寞的、無依的懸掛在仙界的夜空。

她獨自一人，躺在廣寒深處，想著那個人，默默地流著淚。

一名星將上了廣寒宮，將一個包袱放在月門旁。

“這是他的火尖槍，雖然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但還是給你帶過來了，”那名星將背對著她，沒有回頭，“我知道你恨我們，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他瘋了，那時候的他真的瘋了，到處都是血，我們被他傷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星將苦笑著，“但事後發現，沒有一個人死。明明被他殺得到處都是血，最後居然全都活得好好的，搞什麽嘛？而且三昧真火呢？他的三昧真火哪去了？”

“他的洞府，我們進不去，有三昧真火擋著。”星將撓著頭，“當然非要進去的話，也不是做不到的，一層三昧真火就想擋著我們？太小看我們了吧？只不過…沒有人想要進去罷了。”

“這一次的事情…完全弄不明白，不過天庭就是這個樣子，很多事情我們這些底下人，都是弄不明白的，只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跟魔道有很大關系…其實弄不明白也好，知道那麽多幹什麽？你看看他…”

“很不爽…真的很不爽！既然瘋了般沖向我們，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吧。不是入了魔嗎？都變成魔了，那還管那麽多做什麽？想殺多少人，那就殺多少人，反正我們這些天將，就是殺人和被殺的。他殺我們，我們殺他…結果這個樣子算什麽？真的想把他抓出來…再揍一頓…”

“他的魂魄也沒了，形神俱滅…入了魔嘛！其實我們也搞不懂，為什麽不束手就擒？入了魔又能怎樣？天界的兇神惡煞中，以前是妖魔鬼怪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為什麽一定要死？不明白！應該是有什麽非死不可的理由吧…反正我們是不明白的…”

“算了，不說了！”星將站起來，“對了，有人讓我告訴你，他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管了，大家都不會再去管，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算了吧。你要是也跟他一樣發瘋…我們會很難辦的…”

他大跨步的往外走去。

在他的身後，名為嫦娥的仙子，無聲的流著淚。

痛恨自己的軟弱，痛恨自己的無力，明明想要幫上他，卻什麽也無法做到。

什麽也…無法做到…

※※※

在那之後的許多天裏，她一直躺在那裏，默默地流著淚。

月境是一個美麗的金絲雀籠，就像是美麗的夢境，桂花在天空，如同星星一般飄落。宮外的野草，因為無人打理，像海藻一般漫延。寂寞，是一條鉆心的毒蛇，想著他，戀著他，除了自哀、自怨，什麽事也無法做到。

這樣的日子，是絕望的、灰色的。每一天，都過得比前一天更加的痛苦，每一天，都仿佛比前一天更加的漫長。那唯美的臉蛋上，淚水已幹，但內心深處的血淚，卻從來也不曾停過。

於是，那一天，她虛弱的立在鏡前，看著那美麗的、憔悴的自己，看著那軟弱的、無助的自己。她取出了驚鯢劍，在那夢一般的不夜珠的熒光下，旋轉著身子，揮動著劍。

美麗的裙裳，轉出陀螺般的炫彩，一如夢中的精靈，劍上的寒光，在那迷人的炫彩中一閃即逝。

她立在鏡內，依舊是那般的美麗，但卻陰冷、堅毅。

她的腳下，躺著另一個她，那個柔軟的、無力的她。她斬卻了自己的軟弱，斬卻了自己的善良。

她開始修煉藏在後園的燭龍心法，那原本是、絕不應該去接觸的邪功異法。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五十年過去了、一百年過去了。她忍受著這一百多年的寂寞，她忍受著這一百多年的痛苦。

直到她修成邪功，在他死去的這一百年多年後，再一次的踏出了廣寒宮。

她來到了下界，她追尋他的腳步，試圖弄清他的死因。為什麽非死不可？為什麽不能好好的活下來，陪著她，或者是…讓她陪著…

斬去了善良和軟弱的她，成為了無惡不作的惡龍，掀起了腥風血雨。她想要找到與他的死有關的線索，也許，那的確是不應該讓人知道的事，也許，知道了那些事後，她也會跟他一樣發瘋。但是她不在乎，因為想念…已經讓她瘋狂，已經讓她絕望。

發現有惡龍在下界作亂，天庭派出了天兵天將，但她全不在意，既然無法弄清他的死因，既然無法讓他回到自己身邊，那就，讓自己與他一樣，但瘋狂與絕望中死去，她已經不在乎了，沒有他的日子，她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