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裂山崩(6)

掃除行動從晚九時開始,漸漸接近了尾聲。

除了潼關,余地的傳銷團夥基本都是被洗劫過的貧下中農了,路費都得警方想辦法解決,而這一次的清運相當龐大,僅俞林市一地就有千人之眾,各地仍有零星匯總回來的人員,粗略計算,人數已經過萬了。

專案組的人越來越少,分赴各地指揮甄別人員的、組織遣返的,還有根據經偵查實信息,連夜和省各行接洽,凍結賬戶的,很快偌大的一個專案組,已經看不到幾個人。

徐廳沒有走,在樓道裏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回來之後,就一直陰著臉,同來的工商領導沒敢多問,爾後,一向謹慎的徐廳卻發布的奇怪的命令:暢開調查,並向媒體發出了邀請信息。

而且又來了一個市局的總動員,本來保密規格相當高的行動,一下子像解密一樣,動員的市局人員,就近分赴全省數個重災區,協助梳理案情,並建立有效的反饋通道,要盡快地消化掉這個不穩定因素。

是夜,不知道多少警車在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上,披星戴月、風馳電掣。

不知道多少各級的新聞采訪車,與警車同行,奔赴一個足以引發全國矚目的新聞發生地。

這種一股濁流、一股挾裹著沉渣泛起的濁流,隨著雪片般飛上到網上的圖片報道,席卷著整個網絡,那些被查抄的窩點、那些汗牛充棟的筆記、那些被洗腦後像行屍走肉的受害群眾,為外部揭開了一個瘋狂世界的端倪。

還好,這一次,沒輿論指責警方的行動……

……

……

二十一時四十分,葉天書看看手機上的顯示時間,然後翻開了網頁,在短短一個小時裏,陜省警方的重大行動,解救近萬傳銷人員的新聞,已經爬上了各門戶網站的頭條。

他默默地把手機遞給駱冠奇,駱冠奇掃了一眼,又示意範主任看,範主任瞥了眼,卻是興致不高,新聞之於警務人員,大多數時候都太過缺乏真相,比如這些由記者報道出來的東西,就閹割掉了很多,真相遠比現在能看到了殘酷多了。

具體怎麽樣被洗腦省略了,那種封閉的環境,為了洗掉你的反抗意識會無所不用其極。

由此引發了多少刑事案件省略了,被逼急了跳樓的、鋌而走險的,還有炸群出現內訌的,在這個瘋狂的世界,本不相幹的人會打到頭破血流,就為了一個虛無的“發財夢”,那些真正發了財的,誰還會管他們的死活。

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一個成員就意味聯系著一個家庭,毀掉一個人,帶來的連鎖反應會有多大誰無無從估量,或許那些能被遣返的都算幸運的了,很多不幸到鋌而走險的、精神崩潰的,恐怕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中了。

現在,這些始作俑者就在他們面前。

分局的監控微機室,被隔離的十數位大小頭目,審訊處於暫停階段,不愧是長年浸淫傳銷洗腦的人物,在他們中間,竟然沒有一個驚惶失措的。

“駱處,你說的對呀,對於傳銷的打擊和量刑,確實太輕了,這些人,送上斷頭台都是合乎民情順乎民意的事。”範文傑道了句與他身份不相幹的話。

駱冠奇笑了,輕聲道著:“如果傳銷會被判死罪,那他們肯定能找到新的作案模式,法制的進程永遠落後於犯罪的升級,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規避法律風險的。”

“其實這句話是貶義的啊,可在現當今的社會中,好像味道變了。”葉天書道,各行業都在講這句話,其中的潛台詞是,要繞開法律的條款。

“是變了,整個社會的大風向,不再是以道德的高低標準取向,而是以貧富差別來分門別類,那肯定要顛覆很多東西,比如,當一個人不違法,可也不道德,或者違法卻沒有受到制裁,這類事情其實對法制環境的破壞最大。”駱冠奇道,說完了,他還看了範文傑一樣,歉意道著:“對不起,範主任,我是隨口說說。”

“沒事,我們不道德的地方也不少,這次我的感觸也不少啊,最大的感觸就是,千萬別拿高標準、嚴要求來規範我們自己,那是因為,如果我們真這樣的話,我們在那些根本沒有底線、根本無視規則的人眼中……就是一個笑話。”範主任道,他揚頭示意著:“挑一個吧,驗證一下。”

沒有證據能夠表明,是盧瘋子在操縱著這一切,而被捕的人中,竟然沒有一人提到盧瘋子,這個意外的結果,讓專案組一行更確定盧瘋子的涉案可能。

駱冠奇在數著:“化名張飛的張安平、馬步方也就是馬劍峰、還有董辰圓、劉勇這些大經理,我想他們的位置應該比何玉貴低一級,可能他們眼中的‘賈老板’就是塗紳豪;但何玉貴也在言辭鑿鑿說賈老板確有其人,這好像就說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