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三刀六洞

眾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俞少卿身上,他卻持刀一劃,左手衣袖剖成兩半,銳利的光芒讓人一望,無不心寒。

俞少卿只是望著陳天龍,“祖輩定下規矩,沉冤之人想要親自洗怨,首先得過三刀六洞這關,才能有資格為自己為自己洗怨,陳當家,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陳天龍淡淡道:“一點不錯。”

俞少卿聽到陳天龍肯定的答復,不說二話,一刀已經插入了左手手臂,透刃而出。

眾人一陣低呼,只見到鮮血流淌不止,俞少卿霍然拔出牛角彎刀,用手按住了傷口,止住血流,轉頭望向了洪奇峰,凝神道:“對於陳當家的說法,洪奇峰,你有異議沒有?”

洪奇峰臉色陰晴不定,卻不能不佩服俞少卿的狠。

任何人對別人的狠都是情有可原,也很簡單,因為誰都有發狠的時候,可是像俞少卿刺上自己一刀,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洪奇峰做不出。

“這第一刀是我代項濤先行受過。”俞少卿嘴角抽搐,咬牙道:“自今天以後,我如果找到項濤,無論他是什麽原因離開,我都要送他一刀,我要承擔兄弟的過錯,可他自身的失誤,只能用自身的血來彌補。”

洪奇峰還是冷笑,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會對洪爺下手。”俞少卿這次沒有流淚,他流的是血。

在朋友兄弟親人面前,他會流淚,但是在敵人面前,他只會流血。

“下手的兇手可以說是豬狗不如,我俞少卿不是好人,可不是禽獸,從來不敢忘記洪爺的知遇之恩。”俞少卿目光一霎不霎,只是盯著洪奇峰,陡然再次揮刀,‘嗤’的一聲插入身體。

這一次卻是插的大腿。

他出手果斷,雖然頭上瞬間已經痛出汗水,嘴角不停地抽搐,可是他的手還是異常的穩健。

他一刀插入大腿,刀尖已經從褲管另一端穿了出來,帶著一絲血色,鮮血流淌,染紅了褲腿。

“這第二刀是懲罰我的失誤。”俞少卿臉色蒼白,眼眸卻是更亮,“無論如何,洪爺的死,我不可推卸,也不想推卸。”

眾人低呼都已經忘記,只是默然望著俞少卿,震撼莫名。洪奇峰千言萬語看起來,也抵不過俞少卿的兩刀讓他們信服。

就算將信將疑的都已經選擇信任俞少卿,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相信,問心有愧的人會如此的蕩氣回腸,義無反顧。

用力拔出牛角彎刀,俞少卿痛的嘴角咬出鮮血,卻是用手解開了衣襟,露出小腹,目光冷然地望著洪奇峰,好像他不是插自己三刀,而是插仇敵一樣。

“這第三刀,卻是我在洪爺靈堂前立誓,我俞少卿傾動一生,也要找到兇手,如封的還他三刀,此誓不成,俞少卿誓不為人。”

就算是陳天龍,目光中都是閃出一絲激動,想要擺手,卻還忍住。

俞少卿話一說完,再不猶豫,用力地揮刀,牛角彎刀從右肋下刺入,刀尖透出背後衣襟。

“大哥,我信你。”一人奔了出來,滿是激動,卻是一直沉默的杜橋。

俞少卿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卻還是巋然不動,冷然望著洪奇峰,“洪奇峰,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洪奇峰終於恢復了冷笑,“有幾位當家允許,你當然可以走,有些人的苦肉計……”

“夠了。”發話的卻是春星石,雖然他一直很公正,這時看起來已經有些不滿,“洪奇峰,洪門重義重情,你這麽說,是想懷疑少卿的決心,還是要質疑祖輩的規矩?無論是誰,只要沒有證據定罪,三刀六洞之後,他都應該有一個月的清白,可以了無牽掛的為自己洗怨,洪爺在此,也說不了什麽。”

俞少卿一擡頭,抱拳施禮,“多謝春爺,陳爺。”

他當然明白春星石的維護和提醒,三刀六洞之人,不能說已經沒事,只能說是自己能給自己洗冤,春星石給他一個月的期限,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事情。

杜橋卻是飛快的撕開衣襟,替俞少卿草草地包紮傷口,俞少卿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出了靈堂,腰板筆直。

出了靈堂的俞少卿雙眉緊縮,看起來不是痛,而是憂慮。

“大哥,去哪裏?”杜橋四下望了眼,終於問道。

“回家。”俞少卿沉吟下,“杜橋,你不用陪我。”

杜橋握住俞少卿的手臂只有更緊,“大哥,這個時候,我怎麽能不陪你?”

俞少卿多少有些欣慰,也有苦笑,“杜橋,你相信我嗎?”

“我若是不相信大哥你,這世上還有誰值得相信?”杜橋毫不猶豫。

俞少卿低低的嘆息,“你相信我,就和我相信項濤一樣,我怎麽也不信項濤會做對不起洪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