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狗咬狗(第2/3頁)

無心素來怕疼,所以如今不得不效仿了白琉璃,捧著傷腳唉聲嘆氣。白琉璃托著下巴“呼……”的出氣;他也跟著張了嘴:“呼……”

此起彼伏的嘆了良久,無心熬過了疼,便又爬回了白琉璃面前,問道:“還疼嗎?”

白琉璃低低的咳嗽了兩聲,像只小風箱似的喘道:“不疼了……”

無心被蜈蚣咬過之後,對待白琉璃恭敬了許多:“既然不疼了,我們就走吧!”

白琉璃伸手摸上了他的腳背,摸到自家蜈蚣留下的兩排清晰足跡,心中痛快了不少。收回手垂下頭,他輕聲說道:“你先走。”

無心怕他再放蟲子咬人,所以分外有禮:“也好。我知道你有辦法認路,路上小心,別走丟了。”

然後他站起身,乖乖的又道:“我走了,回頭見。”

無心踏上歸途,沿著甬道中央大步快跑,同時決定一分錢也不給白琉璃。白琉璃是個壞人,欺負白琉璃不算作惡。他難得欺負誰,因為無論誰都只能活幾十年,讓他不忍心去欺負。偶爾破一次戒,他別有一種快感。

找到自己的皮襖皮靴穿了上,他歸心似箭的回了指揮所。敲開房門進了去,他發現室內加了一盞煤油燈,光明可以抵得上一只大電燈泡。金子純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又包了一層粗帆布。帆布表面透出斑斑血跡,看起來比傷口本身更加恐怖。直挺挺的仰臥在一張小床上,他奄奄一息,嘴唇和面頰是統一的灰白了。

黑蛇有沒有毒,已經無須去考據;單是大量的失血,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他和與他分離的傷臂一樣,都呈現出了枯萎之態。

房內的兩個日本人,小柳治和小橋惠,都冷著面孔站在床邊。賽維和勝伊縮在角落裏看不清臉;馬俊傑獨自靠墻站著,被前方的馬老爺擋住身影。馬英豪拄著手杖站在中央地上,見無心回來了,當即開口問道:“你跑去了哪裏?”

無心答道:“我去找了白琉璃。”

馬英豪向他逼近了一步:“找到了嗎?”

無心點了點頭:“他說他隨後就到。”

馬英豪微微皺起了兩道濃眉:“隨後就到?你明知道他幾乎不能走路,為什麽不把他背回來抱回來?”

無心冷淡的搖頭:“要去你去,我不去。”

馬英豪發現自己是招惹了兩個冤家,白琉璃已經是不聽話,無心更是會咬人。一言不發的咬了咬牙,他想自己連路都走不利索,怎有能力搬運白琉璃?

正當此時,小橋惠低低的說了一句日本話,無心雖然聽不懂,但是能夠猜出意思——金子純怕是要不成了。

門外依稀響起了腳步聲音,是一大隊翻毛皮鞋在水泥地上齊步走,顯然是香川武夫回來了,然而人數又不對,因為進山為他們做保鏢的,只是一支十幾人的士兵小隊。

誰也不敢開門去看個究竟,因為不知道門外角落裏會不會埋伏著黑蛇。無心想起自己一眼瞥見的巨蛇,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也許會把日本人嚇出山去,但是事情未完,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自己也未必有機會脫身;不說,又怕繼續留在地堡中,賽維和勝伊會有危險。

外面的腳步聲音從門前經過,不知是要往何處去。小柳治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打開房門伸出了頭:“香川先生,地堡裏有毒蛇,請一定小心。”

香川武夫的光頭在走廊裏亮了一下:“唔,毒蛇?”

與此同時,小柳治看清了香川武夫身邊的人員,的確是增添了至少十名士兵。其中幾人擡著一只長長的木箱,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麽。

香川武夫說完“毒蛇”二字之後,便繼續向前走去。整條隊伍沒入黑暗,很快不見了蹤影。

小柳治沒想到他會是個麻木不仁的態度,不禁愣了愣,隨即縮回房內。如此又過了良久,白琉璃不見蹤影,香川武夫則是返回來了。

他抽著鼻子進入指揮所,進門的時候還在自言自語:“是山外的人給我們送來了一些子彈。”

然後他擡眼看清了床上的金子純。臉色驟然一變,他把目光轉向了小橋惠。小橋惠小小的站在床邊,不帶感情的描述了不久前的一切——從金子純想去糧庫弄點幹果當零食說起。

金子純躺在床上,呼吸已經微弱到將近消失。香川武夫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試探了他的鼻息。

俯下身摸了摸金子純的頭發,香川武夫湊到他的耳邊,低低的、溫柔的耳語了幾句。金子純緊閉雙眼,一滴淚水流過了他的眼角。

然後香川武夫攔腰抱起了他,轉身走出了指揮所。

幾分鐘後,上方遙遙的起了一聲槍響。賽維和勝伊,包括馬俊傑,一起打了個哆嗦,知道香川武夫已經槍斃了金子純。不是因為金子純犯了錯誤,而是因為金子純是確定的不能活,所以同伴要用子彈結束他的痛苦,送他快走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