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小姨走了!
走的突然,又理所當然。
年輕時的那場大火破壞了她的身體機能,外到毛發皮肉內到骨頭臟腑都受損嚴重,她能夠堅持到現在只因為心頭的一股仇恨以及柳家提供的昂貴藥物幫忙續命。
因為方炎的介入,她們擊潰了柳家的吞噬,也硬生生的從龍圖集團撕扯一大塊肥肉出來。現在陸朝歌和秦家合作,又聯合了蘭家和柳家進行渠道分銷,事業蒸蒸日上,超越龍圖指日可待——她心中的那股子勁氣泄掉,身體狀況就一落千丈,再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方炎第一次給他切脈時就知道問題嚴重,又不忍心把事情真相告訴陸朝歌,開了幅藥後甚至都不敢再來看望小姨——
不設靈堂,不開追悼會,連一個訃告都沒有。因為,除了方炎,陸朝歌實在想不出還應該通知誰來向遺體告別。
小姨的身體就在瑪雅醫院火化,一具屍體變成一罐骨灰。
所有的程序都是方炎在跑,所有的事情都是方炎在做。陸朝歌不發一言,不表達任何態度,任由方炎全權負責。
選日子、買墓地、打石碑、直到最後的入土為安,都是方炎一個人在奔波操勞。
當棺木合上,當工人漆好墓墻,一場葬事就辦完了。對於一項工作來說這細碎繁瑣,但是由生到死來說又簡單之極。
陸朝歌站在墓前,眼睛血紅,身體挺直如槍。
兩天來她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在方炎的強迫下喝了杯果汁和幾口白水。
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冷酷的像是一個基因人。
可是,她越是這樣,方炎越是擔心。
大悲無聲,對於現在的陸朝歌來說,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吧?
冬意漸深,天空的顏色灰蒙蒙的。給人灰暗的心情再次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寒風蕭索,站在墓地深處的陸朝歌顯得孤寂可憐。一排排的死人和一個活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黑色的西裝外套上面綴著一朵白色的小花,白色小花被風吹的嘩啦作響,仿佛隨時都有可能飛離出去。
啪——
那朵小花終究還是不甘束縛,即將被風吹走的時候,陸朝歌閃電般出手。
然後,那朵小花便被她握在了掌心。
方炎知道陸朝歌不懂武術,但是剛才的那一瞬間她的速度簡直快的不可思議。
方炎走到陸朝歌的身後,說道:“小姨已經入土為安,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陸朝歌不應,手心緊緊的攥緊那朵白花,就像是握著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要不你哭一會兒,哭一會兒我們再回去——”方炎勸道。“聽人說,老人走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哭不吉利,而且老人也覺得自己沒面子——”
不知道是因為陸朝歌的情緒壓抑到了極致導致的崩潰,還是她聽到了方炎的勸說擔心小姨走的沒有面子下去之後會被人看不起。
“哇——”
陸朝歌真的哭了。
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歇斯底裏,哭的杜鵑啼血,哭的快要斷了氣。
她的身體不再筆直,她站立不穩索性坐倒在碑前,想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憤全都發泄出來。
不僅僅是小姨的死,還有父親的死,母親的死,家裏遭遇的大難,小時候壓抑到極點的生活,在仇人家裏的危險和偽裝什麽都不知道的和睦親密鬥智鬥勇——
從女孩兒到女人,這二十幾年來,她實在太累太累了。
或許是上天都被她的悲傷情緒所感染,灰蒙蒙的雲層開始翻滾,冰冷的寒風也跟著嚎叫。
沒有小雨到大雨的醞釀,沒有第一滴雨點的預警。突兀的,傾盆大雨當頭澆灌,讓人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哭聲響亮,風雨張狂。
昏天暗地,親者斷腸。
火氣發泄之後,再被冰雨冷風拍打很容易生病。
方炎不敢讓陸朝歌再這樣下去,趕緊撲過去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朝著遠處的車子跑了過去。
陸朝歌還是病了。
高燒三十九度,四十度,四十一度——
她的身體燒的像是一爐炭火,方炎用盡辦法幫她退燒。
她還說胡話,說一些她從來都沒有在人前說過的話。
她喊媽媽,你在哪兒呀?媽媽,你怎麽還不來接我呀,學校都已經放學了——
她喊爸,你別藏了,我都看到你了——
她一邊說胡話一邊哭,身體扭動翻滾,她拳打腳踢,甚至還用牙咬——
風停雨歇,天空難得的出現了一輪圓月。
方炎坐在床頭,陸朝歌總算是睡熟了。
藥物加上物理降溫輪番使用,陸朝歌的高燒終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