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砸場

左手彈吉他的袁淳放下那把用打工攢錢買到的唯一奢侈品,站起身望向二樓欄杆方向,卻沒有看到預期中的身影,那張本來從哀傷中恢復神采飛揚的精致臉龐,重新浮起一抹靜悄悄的黯淡,不過很快平靜如常。

酒吧燈光按照既定安排迅速轉移到那架斯坦威鋼琴和一身白色西裝的“王子”身上,根本不給眾多泡吧族們喘氣的機會,讓一群慕名而來的花癡女立即失聲尖叫,絕對比碰到揩油的鹹豬手更加癲狂。

袁淳安靜走下台,對她一直比較照顧的賈朋立即讓領班送去一瓶礦泉水,她挑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站著小口喝水,望向台上那位新密碼開張以來迅速聚攏大批女粉絲的青年,那架鋼琴據說是他從一名音樂教授手中借來,袁淳偶然間聽到識貨的酒吧顧客說那是貨真價實的斯坦威三角鋼琴,以前密碼酒吧不溫不火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他會彈奏鋼琴,當初只確定他是一個不自量力玩苦肉計追求袁淳的悶葫蘆,袁淳對此並不在意,她對誰都一視同仁,說實話她還真沒料到他一下子就從馬夫變成了白馬王子,不過袁淳依然心如止水,沒有感覺,很簡單四個字幾乎就等於判了他死刑。這兩年來密碼酒吧的男人,有錢的,有貌的,有才華的,三者兼備的,都追求過袁淳,也沒見她動心過,她也從不跟誰玩曖昧。聽著周圍幾個打扮時髦光鮮的女生竊竊私語,滿是對“鋼琴王子”的仰慕,袁淳輕輕一笑,只有對他的祝福。

一曲馬克西姆雄壯跌宕的《出埃及記》,搭配黑山羊樂隊精心排練過的伴奏,震撼人心。

一個一直身處舞台中央的男人如何光芒萬丈,都比不上一個原先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突然得道飛升來得令人側目。

陳浮生也被這首鋼琴曲重新拉回到欄杆旁,他對鋼琴一竅不通,但看全場如癡如醉一臉崇拜的樣子,那小子跟袁淳一樣都是密碼酒吧的鎮店之寶,在《馬克西姆》漸入佳境的時候陳浮生發現客流量突然猛增起來,顧客一下子湧進來,即使在那鋼琴曲結束十分鐘後,也沒有停止遞增趨勢,好兆頭。

只不過陳浮生實在想不透其中緣由,等他想不明白就幹脆偷著樂的時候看到江亞樓的身影,他身旁還有一個給人感覺就是盛氣淩人的女性角色,氣場十足,甚至蓋過江亞樓,陳浮生估摸著她就是江亞樓那位南京娛樂圈子裏聞名遐邇的老婆大人,有點幸災樂禍的陳浮生粗略打量了一下似乎對夜場不太鐘情的嫂子,姿色中上,不過勝在有資本有底蘊,陳浮生偶爾從雜志上瞄到過說沒有醜女人只有不會打扮的女人,媳婦也坦誠有些女人化妝前和化妝後就是東施和西施的天壤之別,她還說有個死黨一天花在打扮上就要耗費3到4個鐘頭,當時把陳浮生給大大長了一次見識,他覺得樓下這位由江亞樓親自護花的嫂子十有八九在化妝品上一年就要砸進去六位數的銀子。

“嫂子好。”

陳浮生在樓梯口守到江亞樓和臉色不悅的“嫂子”,有點忐忑,南京能讓富人圈子津津樂道女性角色不算太多,眼前就是一頭不好惹的母老虎,陳浮生生怕她是來興師問罪,心想自己也沒招呼江亞樓去哪家桑拿洗浴玩不正當男女遊戲啊。

除了母老虎,她身邊還有兩個差不多水準的熟女,陳浮生沒敢亂瞟,不想給她們留下發情牲口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浮生?”女人雖說很大牌,但從小就跳芭蕾練鋼琴的她一眼就瞧出那架三角斯坦威不俗,彈琴的年輕人技法純熟,絕不是拿著普通鋼琴等級證書出來騙喝的下三濫貨色,她確實對江亞樓玩夜場酒吧一直不感冒,家族裏頭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一直瞧不上她老公,使得她一直窩囊憋屈,只是很好奇一個年輕人怎麽能讓眼界還算較高的老公贊不絕口,恰巧瑪索酒吧今晚搞了個大型活動,便順便拉著兩個一個大院裏出來的閨蜜來密碼“視察工作”,如果是登徒子,就早點將他和老公江亞樓的“革命友誼”扼殺在搖籃。

“恩,新開了這家場子,幸虧江哥一直幫忙照應才有現在的生意。嫂子,江哥可是每次見到我都不忘記拿出錢包裏嫂子的照片,使勁跟我顯擺。”陳浮生笑容溫順地點頭道,言語真誠而乖巧,這馬屁不直白赤裸,聽得母老虎很舒服,臉色柔和許多,一直提心吊膽的江亞樓偷偷朝陳浮生伸出大拇指。

袁淳眼力勁不差,基本上是跟著這夥大人物來到二樓,陳浮生給她一個眼神就知道該去開什麽档次的酒,很殷勤地充當服務員端茶倒水,她已經特地讓大叔羅開泰準備四杯拿手雞尾酒。江亞樓有點看不慣妻子兩個閨蜜將袁淳當丫鬟使喚,看人眼神還都是居高臨下斜瞥的,陳浮生能笑而不語不動聲色,袁淳可以忍,江亞樓道義上說不過去,所以看似漫不經心地提起這個年輕女孩是密碼酒吧的台柱,他老婆眼神迅速暗藏玄機地一冷,確定他跟袁淳沒異樣後才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