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聚好散

夜幕下的小村莊張家寨永遠燈光稀疏,以前陳浮生每次走出土房子躺在一棵紅松木上,都能看到似乎觸手可及的璀璨星空,張家寨很小,所以它的天空很低,而大城市的夜晚燈火輝煌,機會就像街道上的車輛來來往往,幸運兒總能擁有一部,某些牛人甚至能開一部車庫裏停兩部,而危機就像車禍,說不定哪天就沖撞過來,陳二狗曾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一次次差點夭折在刮煙炮大風雪中,陳浮生現在只有一個朦朧的大目標,但這不妨礙他弓著腰咬著牙拼著命向前沖刺,野心勃勃,戰意十足,想要反過來咬青春一口撞一下青春的胸脯。

陳浮生開車駛向密碼酒吧,樊老鼠在副駕駛席上拉二胡,周小雀則始終在觀察審視將很長一段時間是他老板的年輕男人。每次驅車或者乘車行駛在鬧市,只要手頭上沒有資料可供閱讀或者心裏沒有琢磨事情,陳浮生都會樂此不疲地打量行人,在紅燈前停車的時候也喜歡看並排車輛的司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倨傲還是沉靜,陳浮生發現一個規律,年齡在40歲以下的女人假如能開上價格在70萬以上的車子,姿色都不差。

到達密碼酒吧才7點,沒有顧客,陳浮生中午就給吃了大敗仗幾乎一蹶不振的經理賈朋打招呼,讓這位前段時間還試圖一統南京夜場江山現在卻無比泄氣的得力幹將把保安部成員統統召集起來,包括孫潤農在內一共是31個人,余雲豹和穿著卡通幼稚外加大紅大綠的林鈞也趕過來,這3人見到陳浮生身後的周小雀臉色都不太自然,顯然周小雀給他們都留下過深刻印象,3個人加起來一哄而上估計也只有被周小雀單手撂翻的份,不得不忌憚。

陳浮生臉色陰沉道:“周小雀擔任保安部主管,孫潤農,余雲豹和林鈞三個做副主管,其中余雲豹主管一樓,林鈞負責二樓和VIP包廂。孫潤農抓酒吧泊車這一塊,把出口那一塊給我死死盯緊。以後不管是廳長的兒子還是局長的千金鬧事沒我發話都別放人,任何突發事件都要在密碼酒吧內部解決,決不能像上次一樣把兩渣滓跑出去,你們不覺得丟人?”

賈朋在一旁領會咀嚼大老板的講話精神,袁淳則在台上排練,除了那名開業當天彈奏鋼琴一戰成名的白馬王子,還有一支南京地下新秀樂隊,走金屬搖滾路線,陳浮生聽袁淳提起過那支樂隊名稱好像叫黑山羊,那批教堂唱詩班孩子近期都沒有來密碼酒吧,成年顧客被捅事件還能通過方方面面關系死死壓制在一定範圍,要是兒童出事,陳浮生實在不敢想象,所以他現在恨不得把狗王俞含亮給剝皮抽筋大卸八塊,狠狠吸了一口煙,讓賈朋把他額外制定的30多份保安準則發給眾人,陳浮生加重語氣,道:“顧客是上帝,只要不違反上面規定,他們就是朝你面臉上吐唾沫都別吱聲,給我老老實實陪著笑臉,做不到,現在就立即給我走人。”

沒有一名保安願意離開,現在連海龜們都被金融危機打擊得毫無脾氣,市井小民們養家糊口更加不容易,何況在砍人事件後老板已經將保安工資提高了30個百分點,重賞之下有沒有勇夫很難說,起碼做龜孫子的時候還有點結結實實的鈔票慰藉,最主要的是他們瞧見沒能耐沒本事的孫潤農都能坐在副主管位置,保不齊哪天自己也能被大老板相中出人頭地。

“對待存心砸場的角色,只要你們別弄出人命或者打斷手腳,盡管打,我不管你們是用啤酒瓶敲還是椅子摔,醫藥費一概由酒吧方面出,誰敢跟你們過不去我給你們撐腰。”陳浮生陰狠道,密碼酒吧再像俞含亮那樣捅一刀在腰上就真腎虧到底了,他輸不起這棵大搖錢樹,現在誰跟密碼不對付那簡直就完全等同於在跟陳浮生貼身肉搏。

賈朋也意識到大紅人孫潤農跟老板兩個安插在酒吧裏頭的青年都在偷瞧名字叫周小雀的冷漠青年,悚然一驚,就是能把老板一個哥們捅翻撂倒的那個高手?賈朋下意識遠離周小雀兩步。陳浮生示意保安散掉,把賈朋拉到一旁,這家夥因為最近兩天酒吧收入銳減而愁眉苦臉,也難怪賈朋定力不夠,原本還打算一鼓作氣在南京夜場登頂傲視江蘇,一下子從天堂跌入地獄,緩不過氣也情理之中,陳浮生拋給他一根煙,笑道:“放心吧,有你和袁淳,再加上我剛幫你物色來的保安主管,這場持久戰我們不會輸,早點跌個跟頭也好,省得酒吧太一帆風順一個個都翹尾巴不知天高地厚。你和袁淳做好分內工作,外圍造勢包在我身上,我可不是甩手掌櫃。”

“陳哥,你一點不擔心?酒吧夜場這東西可是很講究氣勢的,一炮走紅,接下來就得一點都不能松口,密碼這個火爆開頭用千載難逢形容也不過分啊,陳哥,說句實話,我是真心疼。”賈朋從心窩掏出一番肺腑之言,他已經完成從成元芳心腹到陳浮生下屬的轉換,抽了口煙,見陳浮生一臉平靜,賈朋也松了口氣,大笑道:“陳哥,別介意,我也就只能跟你倒苦水,你也別怪我扭扭捏捏小女人作態,這話不說出來他媽的實在憋得難受,現在好多了。陳哥,不是我拍你馬屁,跟你混,我覺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