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險惡(下)

付出幾斤幾兩,獲得幾兩幾斤,這是生意廠商的基本規則,即便是美女占據先天優勢,也不至於可以躺著等天上掉餡餅,周驚蟄自認沒有大才智,然而並沒有妄自菲薄到自暴自棄為男人隨意擺弄的花瓶,男人在她面前無事獻殷勤,要麽貪圖美色,要麽有求於她,後者僅限於魏端公在世,前者倒是一直如過江之鰭絡繹不絕。最重要是“一條人命”在周驚蟄耳中十分刺耳,轉頭見稱不上朋友的熟人已經離開房間心中一驚,臉上卻神情自若,鎮定道:“你說說看。”

“確切來說是兩件事。”

扮演軍師角色的馬仙佛很欣賞周驚蟄的從容,如果說是龔小菊在這個場面能保持如此沉穩神色,馬仙佛不奇怪,因為龔小菊與龔爺一起出生入死過,屬於那種逛重慶地下兵工廠就跟逛夜場一樣平常的女人,馬仙佛仔細查閱過周驚蟄相關資料,她充其量就是南京一只格外美艷的金絲雀,商業上沒有出奇的才華,魏公公當初也沒有讓她沾染黑道糾紛。這種被男人金屋藏嬌的女人,往往格外嬌嫩,馬仙佛近距離凝望這張即便放在重慶也很出挑惹眼的嫵媚臉孔,突然想起喬家女人資料上說周驚蟄曾經一起給喬家下過圈套。這才開始真正對她刮目相看,馬仙佛一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胸大無腦的女人才有機會拴住柴進之,馬仙佛來了興致,見她耐心等待下文。馬仙佛也不繞彎子,緩緩道:“第一件,和柴進之搞好關系,至於你用什麽法子,我不幹涉,這種關系親密到什麽地步有個指標,往好聽方面說就是讓他成為你裙下之臣,說的粗俗一點,你們起碼要上過床。

周小姐,你先別動怒,世上有幾個女人陪男人睡覺能睡出一套12釉菊瓣盤?我不輕視你,你也別把事情想的太肮臟齷鹺,南京城能夠降服柴進之的女人屈指可數,你就當作一場遊戲,當年你對魏端公使出的伎倆再重復一遍而已,不都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而且你只要能夠和柴進之保持半年以上的蜜月期就算完成約定。”

周驚蟄沒有說話。神色略微古怪的望著馬仙佛,似笑非笑。

“至於第二件嗎就更是舉手之勞。我給你時間地點,你幫我把陳浮生約出來。一次就夠了。”

馬仙佛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果真無足輕重。似乎這個要求就跟那件鈞瓷蛐蛐比較於辨盤一般僅僅是附屬品

他死死盯住周驚蟄,希望能從她臉上找出一些有趣的蛛絲馬跡,很可惜。周驚蟄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有點麻木,這讓馬仙佛不太舒服,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已經足夠天馬行空,如果還出現意料之外的狀況,那一定有問題,就在馬仙佛準備重新考量周驚蟄深層的性格,她突然神色尖刻起來。冷笑道:“你送我的兩樣東西是不便宜,但陳浮生的命可不值一千萬,而且就算我是一只級,當年把自己賣給魏端公。你知道最後我分到手多少遺產嗎。一個一千萬。還是兩個。或者是十個。”

馬仙佛神色微變。

馬仙佛不激動不焦躁,不怒反笑,一只能在二線城市買棟百平方米房子的蛐蛐罐是值錢,但對於論收藏並不輸於魏端公甚至勝出一籌的馬三爺來說,還不至於撕心裂肺耿耿於懷。能遇上個又漂亮又帶勁的女人,馬仙佛如果不是對女色有極強的免疫力,可能會把柴進之的事情先掠在一邊,先破戒嘗次鮮,他瞥了眼濺了一地的鈞瓷碎片,豁達笑道:“宋瓷五大官窯八大民窯,不說民窯。官窯分汝官哥鈞定,在中國能收齊官哥定四樣的已經是寥寥無幾。我呢,湊巧有件汝窯的青釉碗,可惜殘缺,既然周小姐對瓷器感興趣,肯定知道即便是個汝窯破碗,拿到索斯比或者佳士得也能賣出天價。汝窯為魁,可不是白叫的,只要周小姐你肯委屈一次,幫馬某這個忙,青釉碗就歸你了。”

馬仙佛說這話的時候心平氣和,那只青釉碗當然是真品汝窯,這汝窯在世上拋開私人收藏數目大概在67件左右,而且都在世界級博物館,歷史上公開拍賣只有一次,當真是比當下的元青花清代粉彩還要珍貴,馬仙佛不是俗人,總覺得玩古玩需講求一個緣,見著周驚蟄,他就人文那只旁門左道所得的青釉碗與她相稱,本來他手裏還有一樣極有可能是柴窯孤品的寶貝,奈何周驚蟄是外行,洗興許根本不了解拆窯瓷器的分量。他也就不拿熱戀貼冷屁股,換做其他收藏大家,如果知道馬仙佛手裏有柴窯物件,即便身份還不確定,也一定癲狂。

馬仙佛不知道周驚蟄的定力如何修煉而來,此時還能夠心如止水一般與他對視絲毫不落下風,越是這樣,馬仙佛越是不惋惜心疼嗎之青釉碗的離手,假若周驚蟄狂喜,馬仙佛反而會認為落入俗套陷了下乘,男人尤其是有錢有權的男人多半如此犯賤,吃多了山珍海味便去吃野菜,見多了公主便中意灰姑娘,馬仙佛哪裏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智商大概也就110左右,但情商豈止是中上水準,根本就是妲己式大妖孽,拿捏各色男人心思還不是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