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九頭鳥鬥守山犬(第2/6頁)

“老板叫什麽?”做學問模樣的中年人開口問道,聲音不溫不火,連唐東風都咂摸出一股恬淡從容的底蘊在裏頭。

“這個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姓陳,我們這種小百姓可沒有什麽渠道打聽內幕,只是聽說姓陳的老板在南京做大生意,照顧很多類似密碼的大場子,你們不是南京人,不知道魏公公的名號,反正九千歲的場子都由他接管,我看你們也不像普通人,到了南京跟你們朋友問問,肯定可以一清二楚。”唐東風隨口道,不忘偷偷觀察後排兩人的神情變化,只是沒能瞧出有意思的東西。

唐東風就一路陪著那個自稱是來南京看望親人的中年人聊南京各個圈子八卦,也不管真假,都從唐東風嘴巴裏繪聲繪色傳入三位外地人耳朵,唐東風只是一個被柴米油鹽醬醋茶被生活壓榨得彎了腰的市井小民,過不上真真切切好日子的老婆孩子早已漠視他引以為豪的口才,他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找到學生時代在課堂上吸引眼球的驕傲,所幸那個中年人是個很稱職的聽眾,稱職到讓唐東風越來越以為他只是個普通遊客,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平易近人,以前唐東風也載過幾個“下來”視察民情的政府高官,起初也一般和藹和親,但他們都有自己的談話作風,即便真是在體恤民情,也改變不了他們堅定的思維理念,聊久了難免流露出風格堅硬的一面,而後排這個男人則不同,即便唐東風偶爾小心翼翼地反駁,他也是誠心誠意點頭接納,唐東風自尊心滿足的同時也略微失望,原本還以為他是政府部門裏帶著秘書和警衛私訪南京的外省大佬。

到了醫院門口停下車,副駕駛席上的年輕男人付了錢說不用找錢,額外賺到將近四十塊錢的唐東風樂呵呵收起錢,起先透過後視鏡觀察沒能瞧出那男人不同尋常的地方,等他下車走向醫院大門,唐東風才發現身披一件大衣圍一條格子圍巾的男人走路時虎虎生風,而看起來比他更像成功人士的兩人則站在他身後兩側,保持一定距離,始終不敢與他並排,唐東風啞然失笑,光看一個背影就能感到肅殺?唐東風收回視線,將錢收好,啟動車子,自我暗示是冬天來了。

終於等到龔小菊安靜睡去,周小雀走到病房外的時候,發現盒飯已經被收拾掉,蹲在地上抽煙,手微微顫抖。

猛擡頭。

走廊拐角處出現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雄偉身影,就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是周小雀注定要仰視一輩子的存在,用兩根手指頭將煙頭熄滅,整根煙在手心被握成粉末,他站起身,等那個中年男人走到跟前的時候,周小雀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去,結果被中年人一腳踹中腹部,不等周小雀跪下去便徑直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四五米遠處的地方,嘴角滲出血絲的周小雀爬起來,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起來。”男人沉聲道。

周小雀紋絲不動。

男人走過去硬生生將周小雀拉起來,周小雀倔強地想要再跪下去,卻如何都跪不下去,要知道周小雀僅梅花樁就站了十多年,腳下能生根,仍然抵擋不住中年人的一只手,那一見面便一腿如炸雷的男人臉上並沒有怒意,望著周小雀臉上因為龔小菊潑開水留下的紅斑,嘆息道:“這一腿是我替小菊踹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身邊的人犯了錯,怎麽都不忍心傷害,我不踹這一腳她小心眼,會記恨你一輩子。馬三說近墨者黑,跟我這麽個喪盡天良的哥哥在道上混了二十年,連把刀子都沒動過,最多就是潑潑熱開水,做大潑皮龔紅泉的妹妹,不潑硫酸只敢潑水,說出來誰會相信?”

周小雀紅著眼睛道:“龔爺,我沒臉見您。”

“等我走出南京的時候你手上沒多出三四條命案,再跟我講這句娘娘腔的話。”龔紅泉冷聲道,徑直走入病房,輕輕掩上門,將周小雀和兩位與他一同趕來南京的同夥都攔在門外。周小雀站在門口,這才發現如鴻儒學者的中年人和鋒芒畢露的年輕男人,內心充滿震撼,恭敬問道:“三爺,您也來南京了?”

斯文男人面無表情道:“這次李雄鑾是龔爺和小姐一起相中的大魚,要是脫了鉤損失不是你這種魯莽武夫可能想象的,要換作我是龔爺,早把你廢掉,被幾個不上道的南京痞子在陰溝裏掀翻船,說不出我都沒臉活,周小雀還是那個爛纏絲爐火純青的周小雀嗎?還是那個一出道就單手挑翻豐袍爺的周小雀嗎?”

周小雀沉默不語,無法辯駁。

“雀哥,您老啦,手腳不利索,眼睛也拙了。要不趕緊退位,別占著茅坑不拉屎。”斜靠著墻壁抽煙的青年冷嘲熱諷道,他很樂意落井下石,在周小雀落魄的時候狠狠踩上一腳,他與周小雀之間的矛盾交鋒早已經公開化,只差上頭有龔爺鎮著沒敢拳腳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