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生怎能只如初見(第2/2頁)

錢老爺子低下頭吃菜,眼神一凜。

陳春雷也在這個時機不輕不重補充一句:“山西年初省委班子職能有過變動,我回頭幫你問一下。”

錢老爺子笑著拿起酒杯,敬了一杯。

黃丹青坐在他身邊,陳浮生斷然沒有坐在這張桌子上的資格和理由,哪怕他是當下最讓政府辦公室揣測琢磨的大紅大紫人物。他的座位雖然不在核心位置,卻也不偏,看來主辦方耳朵足夠靈光,沒真把他只當做青禾人力資源部副經理。只是陳浮生一直沒有入座,因為曹蒹葭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張有根一家剛走,在她話語引導下終於吞吞吐吐說出他們家的困局,工地上包工頭欠了他們三千多塊工資,死活討不回來,張有根一個膽小怕事的農民工又沒有跳樓自殘的魄力,四處碰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曹蒹葭的意思是讓陳浮生出面辦妥這件事,陳浮生當然沒意見,他知道3000對於張有根來說不亞於裴戎戎面對3個億的資金難題,說到底,陳浮生面對大城市裏的人,他肯低頭肯容忍肯退步,但張家寨已經是他最後的退路,不能再退,再退,難道躲到娘和爺爺的墳包後面痛哭流涕?所以他很感激曹蒹葭今天所做的一切,讓張有根知道他陳浮生不再是那個張家寨最窮困潦倒的犢子,感謝曹蒹葭把他領到他自己都不曾去過的鐘山美廬,對於不管如何隱忍城府都死死壓抑著自尊和虛榮的陳浮生來說,他可以一輩子不住鐘山美廬,但他很想整個張家寨都知道他能擁有一棟價格千萬的豪宅。

他希望張家寨炕上眼紅的竊竊私語能傳到娘和瘋癲老頭耳朵裏,讓兩老安心。

陳浮生趴在走廊窗口,拿著手機,不肯掛掉,覺得跟自己媳婦說謝謝過於矯情,就沉默著。坐在陽台椅子上安靜眺望遠方的曹蒹葭笑道:“我還跟他們說富貴在沈陽軍區做了中尉,有根叔問中尉是個咋樣的官,我就說立即復員後怎麽也比鄉長大點,把有根叔給嚇的,估計以前在張家寨沒少欺負裝傻的富貴。”

陳浮生會心微笑。

“二狗,你還不去看慈善晚會湊熱鬧?”曹蒹葭柔聲道。

“我沒什麽錢競拍,不搞這一套,還是把心思放在吳涼的礦上,成功後辦所學校才是實事,比在這裏砸幾萬幾十萬都要有意義。”陳浮生輕聲道,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次感受到媳婦的孤單,也許是身處晚宴她卻身在空曠的鐘山美廬的緣故,陳浮生心中愧疚滿溢,“我就想陪你多說說話,你看我每天在家也就是吃飯睡覺,最多讓你教我東西,結婚以後沒有陪你逛過街,沒有一起看電影,沒有走走散心,哪怕買個菜都沒機會跟你一起,做老公做到我這個份上,也算狼心狗肺到頭了。”

“現在虧欠我多一點,以後多報答,可不許做陳世美,等飛黃騰達了就不要我這糟糠妻黃臉婆。”曹蒹葭似乎不想兩人沉浸在寂寥惆悵的情緒中不可自拔,脫掉平底舒適的鞋子,屈膝將腳放在椅子上,將頭枕在膝蓋上,拿著那只屏保是被畫花臉還傻乎乎樂呵的陳浮生的手機,貼在耳朵旁邊,聽著電話那頭陳浮生用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跟他保證一定替她守身如玉,嘴角勾起一個絕美的迷人弧度,換個話題問道:“有沒有見到有趣的人?”

“有。”

陳浮生在曹蒹葭面前從不撒謊和隱瞞,很憨厚老實道:“碰上童心和齊東吳了,不過他們沒認出我。”

“心疼沒有?”曹蒹葭問題直指本心。

陳浮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似乎怕曹蒹葭生氣,解釋道:“我不是心疼她和齊東吳在一起,這點我在張家寨就開始看開,更別說在上海南京廝混兩年以後。”

他心疼的只是她的出現證實了一件事情,每個女人都會嫁作他人婦。

“我知道。”

曹蒹葭感慨道,腦海中浮現那個被系上紅繩、內心溫暖的女孩,輕聲呢喃,“人生怎麽可能只如初見。”

陳浮生欲言又止。

曹蒹葭微笑道:“你目前最大的情敵出現了,你有信心在今晚打敗他嗎?”

陳浮生大笑道:“有信心。”

曹蒹葭略微孩子氣地恨恨道:“打敗情敵可以,但黨組織上級要求你不許收取任何戰利品,聽到沒?”

陳浮生點頭道:“一定聽上級命令。媳婦,完成任務後有額外嘉獎嗎?”

曹蒹葭摸了摸肚子,輕聲道:“5個月後讓你做孩子他爹。”

陳浮生咧開嘴笑得燦爛,揉了揉臉,道:“為這個,上級就是讓我拿刀子立即進去砍翻齊東吳,我也敢幹啊。”

同時掛掉電話。

陳浮生深呼吸一口,昂首進入大廳。他知道他這輩子比齊東吳更大的情敵也許還在冷眼旁觀,在居高臨下,但陳浮生不信他比老天爺都要操蛋,老天爺折騰了18年都沒能拿去他這條“狗命”,他娘的現在誰都甭想再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