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火中取栗(第2/3頁)

“方姨,在等郭割虜電話吧?”陳二狗坐下後,也不客氣,一口喝光杯中價格不菲的碧螺春。

被戳中痛處的方婕臉色微變,注視著這個被踩下後非但沒有消沉反而鬥志旺盛的年輕男人,忍不住回想起他住在鐘山高爾夫的日子,那個時候雖然外憂糾纏,但起碼魏家內部尚且能夠擰成一股繩,沒想到雙方再次面對面坐下,竟然是殺機重重的境地,倔強到固執的方婕不想在面子上落了下風,道:“浮生,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說,沒必要藏著掖著。”

“方姨不僅做事痛快,說話也幹脆。”

陳二狗也不知道是贊揚還是挖苦,起碼臉色真誠,把陳慶之那杯茶也喝光,舒坦地靠著椅子緩緩道:“郭割虜死了。”

方婕愣了一下。

陳二狗繼續道:“兩個鐘頭後,夏河也死了。”

方婕手中昂貴青瓷茶杯墜地,一地粉碎,茶水四濺。

“方姨,我沒跟你開玩笑。你最不想死的心腹,和你最想他被人千刀萬剮的渣滓都死在我手裏,你有什麽感想?”

從上海一直傴僂弓著身子到南京、在魏家一直謹慎盡心做事虛心做人的狗腿子陳二狗那一刻,身子脊梁猛然挺直,直直盯住臉色劇變的方家大小姐,陳二狗這個被生活死死壓抑住恨不得壓垮肩膀的男人終於表現出爺們的一面,即使面對有資格跟魏公公平起平坐的女人,也不落半點下風,那柄粗獷的阿拉斯加捕鯨叉橫放在他膝蓋上,拿起一盞茶杯,倒了滿滿一杯茶,遞給臉色陰晴不定的方婕,沉聲道:“方姨,我曾讓郭割虜幫我敬你一杯酒,不過他沒機會帶到,我在這裏敬你一杯茶,算是將功補過。你做的事情,對不起我,但沒有對不起魏爺,這個仇我放在心裏,不至於讓我跟你較勁,但你要郭割虜逼我離開南京,我就只能做對不住魏爺的事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殺夏河,為我自己,也算給方姨一個補償一個交代,如果方姨仍然覺得不舒坦,大可以繼續逼我,往死裏逼,到時候我再做出什麽氣急敗壞的事情,恐怕誰都預料不到。”

“恐嚇?”方婕冷笑道。

尉遲老人站在樓梯口,不冷不熱望著坐著的陳二狗和站著的陳慶之。

“姜大叔曾經說南京有個叫尉遲功德的老人家,一輩子不曾殺人,但號稱江浙傷人第一,就是尉遲爺爺吧?”陳二狗擡頭望向尉遲老人,眼睛裏少了針對方婕的鋒芒銳氣,重新恢復平時的內斂姿態,他跟這位整天喂魚養狗的老人也只是泛泛之交,但姜子房敬重的角色,陳二狗有那個自知之明,不會目中無人,哪怕自己身後也站著一位單挑勝過郭割虜的白馬探花,也不肯輕易踩地雷。

“不敢當。”沉默寡言的尉遲老人輕聲道,聲音沙啞,卻異常渾厚。

“我來不是要跟方姨討公道,相反,我只是來跟方姨討個承諾,否則,我也不會只帶一個陳慶之。”陳二狗眯起眼睛笑道,重新微弓著身子喝茶,其實這話說的言不由衷了,他身邊也就三條可以使喚的槍,最猛的是陳慶之,接下來就是王解放,這家夥忙著收拾殘局,剩下的王虎剩貌似只是個狗頭軍師,負責殿後,陳二狗就是想跟方姨討公道,也抽不出人手,一個不知深淺的尉遲功德,足夠讓陳二狗心生忌憚。

“承諾?”方婕暗自松口氣,她不是陳二狗這種光腳不穿鞋的角色,不管郭割虜死沒死,她都有一個大爛攤子要收拾,陳二狗真要玉石俱焚,尉遲功德也不是無敵的存在,沒法子既拿下兩個姓陳的男人又保她毫發無損。所以一聽陳二狗話裏頭有轉機,她也不再僵持。

“你把石青峰在內的8家場子交給我管理,五年,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我全部奉還。”陳二狗身體微微前傾,只要幅度適中,掌握足夠的籌碼,談判學上說這能給對手產生一種潛移默化的被動妥協,陳二狗也不管是否有用,先拿來用一用再說。

“你想讓我給你做跳板?”方婕冷笑道。

“雙贏,比你死我亡或者兩敗俱傷總來得實惠。”

陳二狗搖頭道,死死盯住方婕,不給她一絲喘氣的機會,“死一個郭割虜,總得頂上一個,否則魏家肯定亂套,今天的情形跟郭割虜逃亡雲南的時候又大不一樣,我不說,方姨你自己也清楚。再者,最重要的是方姨你比誰都明白,我欠魏爺一份大恩情,我對付誰都不會對你下狠心下死手,我到今天為止,都恭恭敬敬喊你一聲方姨,我希望今天走出別墅後,還能如此。”

“現在說這個,早了點。”

也許是尉遲老人的出現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也許是陳二狗的“示弱”讓她內心極大滿足,方婕端起那杯陳二狗給她倒的茶,喝了一口後不溫不火道:“郭割虜一死,殺喬八指得讓你扛,加上喬六和剛剛坐上位置沒幾天的夏河,等於是扇了一個耳光後再扇兩個,前仇疊新恨,錢子項還不紅了眼要把你碎屍萬段,浮生,你不是殺幾個人那麽簡單,而是斷了錢老爺子的財源,斷了錢老財迷的命根子,被你一鬧騰,錢子項每天都等於大虧錢,你覺得今天走出魏家別墅你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