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遼北海東青

陳象爻血透完了後,陳二狗讓王解放先回石青峰,帶著這對兄妹去了家餐廳,吃江西菜,最開心的當然是陳象爻,因為石青峰私人會所的東西對她來說屬於精致過了頭,不舍得吃,也吃不飽,更不對胃口,她其實挺能吃辣,總覺得石青峰大廚子做出來的東西味道不對,但也不敢說,所以陳二狗請他們兄妹吃江西菜,算是走對了一步棋,但最讓陳象爻高興的是這個虎剩哥介紹說是來自東北黑龍江的二狗哥,幫她把在江西房子裏的花花草草都特地搬過來,她開心,陳慶之就高興,餐桌上雖然依舊對陳二狗不理不睬,但看著妹妹跟他歡快聊天,陳慶之無疑很欣慰。

“我暫時還不能讓象爻住進鐘山高爾夫,畢竟我也才給人家做事三個多月,很多事情不好開口,慶之,這點你諒解一下。”陳二狗倒了杯白燒,仰頭一飲而盡,自罰一杯的意思。

陳慶之愣了愣,隨後搖搖頭,示意他並不介懷這點。

陳象爻喜歡聽進山狩獵的故事,陳二狗就專挑有趣的跟她說,雖然沒多少精彩的辭藻,但長白山裏額古納河裏發生的新鮮事兒本身便足夠構成一個個扣人心弦的故事,陳象爻因為王虎剩的刻意套近乎,了解了許多陳二狗的事跡,陳慶之這是第一次深入感受陳二狗的人生,他真沒看出來這家夥是個會耍紮槍的東北漢子,陳慶之看不起獵槍狩獵,對弓獵比較認可,尤為激賞刀獵,以前他跑到內蒙古刨墳挖墓的時候就玩過馬上弓獵,不過玩得不精,一直渴望一把獵刀就跟野豬單挑的機會。

狀元王玄策,榜眼王虎剩,探花陳慶之,這是他們那一行無聊排出來的名單,三人都是不入上九流法眼卻頗能點石成金的能人,一個比一個劍走偏鋒,是地地道道的邪門歪道,其中小爺王虎剩踩墓的本事堪稱一絕,一算一個準。王玄策則勝在大小黑白通吃,從不失手,心狠手辣令人發指,但人家的成就沒半點水分,而陳慶之,挖出的東西不多,經手的國寶也少,但他的傳奇卻一點不比前兩者寒磣,單挑孫滿弓算一個,之外還有很多,讓行內的人來說,差不多能說上好幾頓飯。

開了瓶白酒,卻是陳二狗一個人在猛喝。

“象爻,有個哥,是件很幸運的事情,是不是?”在魏家人面前陳二狗一直只是個理性而精明的男人,極少有真情流露的感性一面,他也許是喝了大半瓶白燒的緣故,臉色微紅,但不至於醉醺,見陳象爻笑了笑,陳二狗又倒了一杯,朝陳慶之端起酒杯,道:“我知道你不喝酒,但這杯酒我就是想敬你,你八成也不會喝。”

陳慶之果真沒喝,他的確不是個習慣跟人客氣的男人。

陳二狗將酒堵在喉嚨,然後嗤了一口,一口氣吞下去,暢快,再倒,自言自語道:“因為我也有個哥,所以一看到你們,就特有感觸,想說點什麽,可沒文化,有些東西到了嘴邊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憋在肚裏子真他奶奶的難受,虎剩那哥當得太沒人性,我就不說啥了,慶之你做的,我服。”

陳二狗伸了伸大拇指。

他貌似是真喝多了。

陳象爻察覺到這個男人還要倒,就想要攔住,但是陳慶之搖了搖頭,攔下了她。

再次一飲而盡,陳二狗喝酒的架子沒得說,相當豪爽,抹了把嘴道:“從小到大,好東西我吃,那個傻大個吃剩下的都能跟吃魚翅燕窩一樣,我都替他寒酸,都是一個娘的兒子,明明應該做弟弟的穿哥哥穿過的衣服,他倒好,穿著我穿過的破衣服,那麽大的個子一套上去都快撐破了,也不覺得丟臉,怪不得都罵他傻子。再不管不顧,也得討個媳婦傳香火吧,這是頂天的大事,也從不放在心上,我操他大爺的命,讓他這哥當的。我再混不出一個人模狗樣,就該讓趙鯤鵬那黑瞎子把我千刀萬剮。”

一瓶酒就這麽喝光。

陳二狗又要了一瓶,這一次是陳慶之幫他開的酒蓋子,也倒了一杯,這是白馬探花陳慶之不幹刨墳勾當後頭一回沾酒,碰了碰,都是一口幹掉。然後他又給兩個人滿上,也不說話,就這麽一人一杯,把第二瓶酒給幹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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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地上的王牌軍,沈陽軍區第39集團軍某部,一條寬闊綠蔭大道,兩排參天大樹,一個戴鴨舌帽穿休閑衣服的年輕女人顯得與肅殺氣氛格格不入,她身邊陪伴著一名上校軍銜的少壯派魁梧軍人,國字臉,一身正氣,透著股遼東半島上軍人特別的粗獷彪悍。

周泉,41歲,39集團軍某裝甲師政委,這次是接到老上司的命令特地趕來這裏給她帶路。他不露痕跡看了眼身旁已經差不多15年不曾見到的女人,嘆了口氣,第一次見面,她還是個少女,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在曹鳳鳴將軍身邊初出茅廬的尖刀連連長,而她就安靜站在曹家一門虎將身後,纖細卻不柔弱,讓他驚為天人,雖然他最終因為一些政治上出於仕途考慮跟一個高幹出身的女人結婚,但心底始終不曾忘記名字叫蒹葭的女人,不過他也知道他跟她之間的距離遠不是家世那麽簡單直白,曹家幾乎沒有門第之見,但能進曹家大門做女婿媳婦,都得有相當的斤兩,周泉覺得自己不夠格,今天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