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蟾蜍(第2/2頁)

“有毒嗎?”魏冬蟲膽戰心驚問道,瞅著一條滑膩小蛇在陳二狗手腕遊走,再看一臉輕描淡寫的家夥,陳二狗的狗奴才形象立即升華為天字號狗奴才的地步,起碼她那個90後圈子最牛叉的異性也無非是籃球打好點,或者拿了模擬考市第一名或者奧數銀牌之類的,還真沒赤手抓蛇的猛人。

“沒毒。”陳二狗咧開嘴,潔白整齊的牙齒,亮燦燦。

“能養活嗎?”魏冬蟲伸出纖細手指小心翼翼觸碰了一下小蛇。

“好養活。”陳二狗點頭道,這種小型無毒蛇,就算被咬上一口也沒大礙,他一手老繭,足以抵擋大多數疼痛,也許魏冬蟲眼中他這麽野豬一樣在叢林瞎拱是件很不知死活地事情,但對於從小就習慣了赤腳上山的陳二狗,小菜一碟。

“那給我耍耍。”魏冬蟲不由分說從陳二狗手裏奪走小蛇,照葫蘆畫瓢地掐住小蛇頸部,還朝它做了個鬼臉,陳二狗也不怕小畜生能興風作浪,等他們走出樹林,陳二狗一回頭,卻看到令他有些唏噓的情景,興許是玩過了頭,小蛇一口咬中了魏冬蟲食指,而一根筋愛鉆牛角尖的她似乎聽說它無毒後也不肯松開讓它逃走,然後一人一蛇就一直僵持,直到走出樹林被陳二狗看到,陳二狗走過去彎曲中指,一彈,彈中小蛇七寸,小畜生立即癱軟松口,魏冬蟲雖然臉色沒了紅潤,卻沒有半點泫然欲泣的神色,倔強地抓著小蛇,柔美白嫩食指上觸目驚心的牙印並沒有讓她產生踩死它的念頭,雖然這種程度的咬傷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但考慮到魏冬蟲只是個也許是第一次觸碰蛇類的富家千金,說了句“等我兩分鐘”後鉆進樹林,不久就跑出來,手裏揣了把植物,摘下幾片葉子放在嘴裏一通咀嚼,吐出來後讓魏冬蟲伸出手指,塗抹到傷口,白皙的手指和綠到發情的草藥,構成一幅很山野氣息的圖畫。

陳二狗趁上藥的空當,瞥了眼魏冬蟲,裙子被紮破好幾處不說,手腕和小腿早已經布滿勾痕,那是足以帶來讓一個溫室裏長大孩子向父母撒嬌哭訴的傷痛,可這個印象中一直很嬌氣貴族的小閻王卻硬是沒叫一聲苦,即使最後甚至被蛇咬了,也是一路沉默走下來。

陳二狗把魏冬蟲送回別墅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是一個有關富人和富人後代的問題,進了城,陳二狗也知道有個說法叫富不過三代,所以他腦海中有錢人的孩子都像張兮兮、顧炬那幫子少爺、小姐那樣整天遊手好閑,或者跟去張家寨弓獵的公子哥們一樣一擲千金不把錢當錢,陳二狗看到得出,都是花天酒地和驕橫跋扈,他潛意識中一直把曹蒹葭和小梅這樣有腦子有底蘊的二世祖富三代排除在外,似乎他們是有錢子弟的異類,現在細一想,是不是以前看輕看淺了大都市花花世界裏的年輕人。

一想到趙鯤鵬那張桃花人妖臉,陳二狗就有一個大疙瘩,仿佛那就是魏冬蟲那片彩色世界裏的大蟾蜍,他灰白色空洞人生中的第二頭斷尾東北虎。

“喂,狗奴才,你想什麽?”歡天喜地的魏冬蟲逗著那條小蛇,見陳二狗一語不發,不禁好奇。

陳二狗搖搖頭,他跟她的世界隔著巨大的鴻溝,她不拿正眼瞧他那邊,他用吃奶的勁暫時也跨不過去,兩個人雞同鴨講,能和平共處就是陳二狗最大的願望,不奢望她蹦蹦跳跳踩進他的生活,起初高中生涯一個二狗誤認為會善良單純一生一世的女孩子轉身離開了,後來曹家女人給過他一點渺茫的希望,卻情理之中地讓他徹底失望了,他不想給女人第三次機會,第一次情有可原,第二次勉強當做自作聰明,第三次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再渺小再任人踐踏的小人物,內心也許都有一丁點兒不足為外人道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