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當浮一大白(第2/3頁)

陳二狗沒再理會一臉悲憤和絕望的熊子,從一本書堆中抽出一本《拿破侖大傳》,把夾在其中的那張存折小心翼翼放入口袋,然後拿下掛在墻壁上的旱煙槍,在上海闖蕩了將近一年,也就這兩樣身外物丟不掉。

陳二狗走到門口,又轉身來到熊子身邊蹲下,笑容陰沉沉地找到他口袋裏的手機,一把摔成粉碎,然後才跑出去房子,留下終於心如死灰的熊子,他不認為自己能爬出去喊救命,他能做的似乎就只能是等死。

王虎剩和張三千站在門口,陳二狗也不解釋什麽,道:“虎剩,你帶著三千和解放現在就離開上海,我怕事後那犢子身後的那幫人對你們也下手,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要死也不能拉你們陪葬,以後張三千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得去找一下張兮兮,有事情要交代她。”

似乎早有準備的王虎剩搖頭道:“要死死一塊,二狗,這事情你別想一個人扛,給你煙抽的那天起就沒想過要從你身上拿榮華富貴,不一起走可以,三天後在南京匯合,我那裏有點關系,能讓我們混碗安穩飯吃。我清晨八點在鐘山雞鳴寺等你,每隔三天去一次,只要到了南京,就可以安枕無憂,身份證暫住證之類的我都可以幫你和三千搞掂,好了,就這麽說定,不廢話,大家一起跑路。”

沒半點婆婆媽媽的王虎剩也不給陳二狗拒絕的機會,立即帶著張三千去找王解放。

出了大事情,才體現出這位小爺在關鍵時刻的胸有成竹。

陳二狗則跑去公寓找張兮兮。

下了出租車,跑到公寓,陳二狗祈禱那妞沒發神經地一個人跑出去泡吧逛夜店,還好,運氣不錯,這女人依然穿著睡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玻璃茶幾上堆滿了模型盒子和六七艘成型的艦船,陳二狗懂點軍事,知道那叫戰列艦和巡洋艦,當然他當然不知道什麽“俾斯麥號”戰列艦或者“斯佩爾伯爵”號戰列巡洋艦,雖然好奇這個承認自己膚淺花瓶的富家浪蕩女為什麽肯花時間在組裝這模型上,但沒時間也沒那個欲望去了解另一個世界的女人,站在門口說道:“張兮兮,轉告小夭,讓她休學一年,這一年不要來上海,不要問我為什麽,總之我不是在開玩笑,你要願意,再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不願意就算了。”

張兮兮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一頭汗水、手裏握著一杆老煙槍的男人,她第一時間竟然沒覺得他瘋了,於是她覺得自己瘋了,然後她跳下沙發,從地上那條牛仔褲掏出一個Gucci的精致錢包,抽出一張工行的牡丹卡,丟給陳二狗,道:“密碼是我那卡號的後六位,你也別問我為什麽,就當我借你的,用了多少你自己記清楚,以後老老實實連本帶利還給我。你要是不收下那卡,信不信我就打電話報警。到了外地你千萬別用你自己的卡或者存折取錢,會被逮住的。好了,你可以給本格格滾了,該幹嘛幹嘛去。”

於是陳二狗繼續跑路。

八成跟陳二狗一樣瘋了的張兮兮拿起一艘“歐根親王”號模型躺在沙發上,翹著兩條白白嫩嫩的漂亮小腿,撅著嘴巴自言自語道:“都嚴重到連夜跑路的地步了,是殺人還是放火了?也不知道趁這個機會把我推倒,反正又不需要幾分鐘,你可以速戰速決呀,然後我就可以告訴自己,一個弱女子被一個罪犯強暴,我也沒轍嘛。”

※※※

深夜,上海某棟別墅內,一個女人正在喂養一條玻璃籠子裏的眼鏡蛇,籠子出奇的大,那條蛇也不如一般寵物那般溫順,充滿了野性和靈氣,投放進籠子的不是雞鴨或者兔子這類餌,而是一只黃鼬,這玩意也是能咬死蛇的,女人饒有興致地欣賞兩者相鬥。

眼神嫵媚得清澈,不膩,點到即止,恰到好處,這很考驗女人的底蘊,尋常女人就算修煉一輩子也沒這功力。如果一個女人在欣賞一幅水墨山水畫或者凝視心愛的男人,有這種眼神,對旁觀者來說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但她所看的卻是赤裸裸的廝殺。她身後某位光頭河北佬對此見怪不怪,接到一個電話後,來到她身邊,臉色古怪道:“那家南京軍區下屬醫院剛走出來一個吳煌,又躺進去一個趙鯤鵬,一個是陳富貴幹的,一個是陳二狗做的,這對兄弟下手一個比一個狠。”

上海喜歡養蛇的女人也許不少,但喜歡養毒蛇並且一口氣養了八條的肯定只有竹葉青。

她轉身,臉上似乎有一抹不可思議,略微錯愕道:“橫著進醫院的不是陳二狗,是趙鯤鵬?”

光頭佬蒙沖笑著點點頭,帶著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撓了撓頭,道:“如果不是那熊子的一個死黨聽到了風聲,打電話去發現關機,察覺到不對勁趕到陳二狗那房子,找到了躺在草席上的熊子,恐怕再晚就不是送急症室而是直接送火葬場了,也算那小子倒黴,據說一照面就被陳二狗用石灰撲瞎了眼睛,然後一刀捅在腹部,這也就算了,陳二狗那家夥跑路的時候還沒忘記把他手機摔碎,也沒把匕首拔出來,這不等於讓熊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等死嗎,二狗這一手,真他娘的毒,夠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