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鷹

王虎剩坐出租車的時候很識趣的選擇坐在前排的副駕駛席,把後排全部留給陳富貴,由此可見這家夥的塊頭是如何壯觀,出租車師傅一路上都透過後視鏡偷瞥陳富貴,這種大個子在上海可不多見,這兩個東北口音的外地人都不像是能在恒隆廣場買東西的有錢人,興許是迫於對大塊頭發自肺腑的忌憚,沒有動小手腳繞遠路,直奔目的地,在廣場一樓王虎剩和陳富貴碰到了小夭,王虎剩讓她領著他們趕去M2酒吧,小夭走在陳富貴身邊就跟小孩子一般愈發顯得嬌小玲瓏。

等到他們來到酒吧外不遠處的走廊,鬧劇即將落下帷幕,王解放雖然爆發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單挑水準,但只從王虎剩嘴裏討得一點北拳皮毛的他還是沒能放倒那個熊子,如果不是他的抗擊打能力超群,肝臟早就被熊子打出內傷,張兮兮這些外行也就看個熱鬧,行家才體會得出叫熊子的家夥那一套詠春拳沒十年以上的紮實根基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收放自如的境界,他的小念頭和伏虎手雖然不能算爐火純青,但絕不是花架子,當得靜如處子動若脫兔這八個字,只是不管遭受何種程度的寸拐撩殺,王解放都沒有後退一步,死死守在陳二狗身前,一副要動陳二狗先從我屍體上走過去的執拗架勢。

“夠了,解放,別找死!”扶著墻的陳二狗吼道,他大爺的這詠春拳後勁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跟上了年數的二鍋頭有得一拼,王解放再能扛也經不起這麽長時間折騰,他不想搬具屍體回去給王虎剩。

旗袍美人身邊的男人約莫30歲,異常沉穩,甚至根本就沒怎麽在意同伴的纏鬥,原先一直在用手機上網察看股市行情的他終於收起那只手機,擡頭朝被稱作熊子的青年道:“熊子,差不多可以收手,也別什麽亂七八糟的磕頭吹簫,真想打過癮,過兩天我讓武警總隊裏幾個不怎麽出手的高手陪你玩玩。”

俊美青年一聽這個男人發話,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很順從地撤身後退,漫不經心瞥了眼遠處的陳二狗,冷笑道:“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你別不服氣,要打斷你的狗腿不難,在部隊擂台上還真很少有不是被擔架擡著出去的對手。”

旗袍美女笑了笑,似乎對這個同伴的口無遮攔有點無可奈何,她身邊的男人皺眉道:“少廢話。”

“打斷誰的狗腿?”

一個略微不協調的醇厚嗓音響起,不尖銳,不刻薄,仿佛只是在象征性詢問晚飯吃過沒有,還有些許莫名其妙的笑意。所有人的視線不由自主都聚集在說這句話的不速之客身上,在張兮兮這幫人看來是這是個極其不明智自討苦吃的問題,而在熊子身後那些人看來則顯得有點不識趣,但一看到這個人的體格,兩米的個子,兩百斤的身架,又都發出由衷的驚嘆,站在過道中,竟然有種誰敢橫刀立馬的氣勢洶洶,只是他臉上幹凈淳樸的憨厚笑容讓人費解,竟讓一夥人覺得這根本不是在挑釁,而是問候。

陳二狗愣了一下,顯然沒預料到這個最不該出現的家夥會當場現身,一股子久違的溫暖流淌內心,再倔強的刁民,也會在內心有柔軟的地方,抹掉嘴角血跡,咧開嘴笑,輕聲道:“富貴。”

“傻大個,你要跟我打?”毫不畏懼的熊子根本沒有把這個傻乎乎的大個子當回事,他又不是沒跟大塊頭過招,一樣掀翻在地。

“你要打斷他的腿?”

依然一臉萬年不變憨笑的陳富貴似乎生怕這家夥不了解狀況,特地指了指陳二狗,道:“打斷俺家二狗的腿?”

旗袍女人莞爾一笑,連她身邊一夥人都被陳富貴多此一舉的言行逗樂,何況還有“二狗”這麽個鄉土氣息的名字,別說在上海,如今在沿海地區任何一個省份偏僻村落也極少會取這麽個慫名字,在他們這夥人看來,陳二狗無非就是一個稍微有點魄力的俗人而已,為什麽叫陳二狗,現在做什麽,以後會爬到什麽位置,他們都不感興趣。最誇張的還是那個嗓門不小的女孩,雖然長著一張很大家閨秀的臉龐,卻喜歡擺出一張刁蠻的臉譜,此刻指著陳二狗和陳富貴捧腹大笑,似乎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

陳富貴見熊子氣焰跋扈地點點頭,也隨著那個笑得花枝招展的小妮子笑容更加燦爛,他就是這樣,別人越把他當誰都可以欺負一把踩上一腳的傻子看待,他越想笑,他越笑,別人就越把他當不諳世事的傻子,這是個有趣的循環。

王虎剩緊皺眉頭,站在不為人知的僻靜角落,沒來由想起一句,黑雲壓城城欲摧。

陳富貴毫無章法地向前踏出一步,看得張兮兮顧炬這幫人一陣心驚膽跳,雖然說這家夥的身材很有威懾力,但見識過熊子的手段後再不存有半點僥幸心理,他們腦海中開始想象這麽一個大個子被打翻在地的可悲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