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回家

老解的屍體從太平間冷櫃中拽出來的時候，渾身冒著白氣兒，膚色青白青白的，他渾身四處槍眼兒，宛若像是被畫上去一般，不流血，不閉合。

人這一生，或許會有很多事兒讓你飽含遺憾，剛開始的時候，你唏噓，你感嘆，你渴望從頭再來一次，但這些事兒，最終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逐漸在你心裏變得平靜。

可有些事兒則不同，因為時間面對它，不再是靈丹妙藥，這事兒過得越久，你的那種遺憾和愧疚就越深刻！

老解的走，其實是躲不開的宿命，客觀的看，他之所以出事兒，是因為他本身就生活在這個亂糟糟的圈子裏，你拿著這份錢，就必然要承擔這份風險！

打個比方，如果他幫著偷渡的不是林軍，而是一個陌生人，那他的這種結局，是不是在正常不過？拋去情感不講，他是不是也就只是，工作之時，偶然發生了意外而已？

但從林軍的角度來講，他心裏是很難接受的，因為他不是陌生人，他和老解是朋友！！

也正因為是朋友！

老解才沒聽林軍的話，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心裏一直惦記的想回來幫林軍一把！

情感中，有喜有悲！喜的事兒，往往看似很短暫，而悲的事兒也明明只刹那間出現，但卻一生纏繞。

“身中四槍，第一案發現場目前還不明確，他的車也沒找到，估計是被開走棄在哪裏了！”刑警支隊三隊長，皺眉沖林軍說道：“……曼村一共就兩個出口，他能碰上那幫人，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林軍咬著牙，眉頭緊皺的沖呆愣的解小哲咬牙問道：“你倆不是走了嗎？”

“我去找人幫忙，但他不放心，就去曼村一個朋友家裏打電話報警了！”解小哲咬著牙齒說道。

“……！”

停屍房內，一片寂靜。

……

照片，證據，線索指向等一系列司法程序全部走完之後，老解被火化！

進去的時候，他占著一張床的空間，而在出來的時候，他一生的經歷與故事，僅僅就封存在了一個不足兩掌高的骨灰壇內。

二樓，老解家門口。

汽車停滯，林軍自己一人邁步走了進去。

房屋內，警戒線已經撤了，但案發當天造成的破壞，還歷歷在目，沒有復原。

解小哲捧著骨灰，坐在沙發上，目光有點呆愣。

林軍掃了他一眼後，邁步坐在了他的旁邊。

“刷！”

林軍掏出煙盒遞給解小哲一根，隨即拿著火機為他點燃，並低頭說道：“挺恨我？”

“在停屍房的時候，我想整死你！”解小哲咬著煙頭，聲音低沉地回道。

“恩！”林軍點了點頭。

“但其實這事兒跟你沒關系……！”解小哲擰著眉毛，看著骨灰盒說了一句：“他要不幹這個，也不會認識你！活在這個圈子裏，子彈沒來，是幸運，子彈來了，也別找原因！”

“老解和我是朋友，所以才沒跑。”林軍沉吟半晌，扭頭看向解小哲問道：“以後……有啥打算？”

“你想說什麽？”解小哲問道。

“跟我回東北吧。”林軍狠狠裹了一口煙卷，直言回道。

“……找個心理安慰？”

“對！”林軍沒有隱瞞的點頭說道：“阿哲，這是他走以後，我唯一能做的了！”

“……！”解小哲沒有吭聲。

“就剩這點骨灰了，咱們怎麽也得讓他落葉歸根！”林軍拍著解小哲肩膀說道：“回去吧，想幹什麽，我幫你！如果不想自己撲騰，留在融府，我給你個位置！”

“啪嗒！”

解小哲捂著眼睛，眼淚從嘴唇兩側花落，渾身抽搐地說道：“……他早都想走，想不幹了……留在這兒全是為了我，要幫我攢點錢……！”

“你是他兒子，這是他想做的。”林軍沉默半晌，長嘆一聲說道。

……

半小時之後。

解小哲捧著骨灰，走出了這個不是家的家，林軍替他鎖上了門，而解小哲連回頭都沒回頭，咬牙就走上了汽車。

公裏蜿蜒起伏，一個個熟悉的山峰，一個個熟悉的景色，都快速在解小哲雙眼之中閃過，他腦袋靠著車窗，眼神發木，沒有眼淚，好像雕塑一般。

夜晚。

飛機帶著震耳的噪音，沖上雲霄，目的地東北延市。

……

另外一頭，東北哈爾濱，松花江邊某野林子內。疤臉中年帶著剩余同伴，坐在面包車裏靜靜等待。

“吱嘎！”

一台陸地巡洋艦沖進林子內，緩緩停滯。

“咣當！”

車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半透明薄紗T恤的青年，領著兩個同伴，邁步走了過來。

“嘩啦！”

疤臉看見他過來，伸手拽開車門後，就邁步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