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裂紋

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後,蘇映雪身上的怒氣轉化成濃濃的委屈和酸澀。

徑直地來到一條走廊,走廊的兩側是蘇星原收集的油畫,妝點地極為有藝術氣息。

蘇映雪卻並沒有因為環境而改善多少情緒,她走到僻靜的角落,一處落地窗前,額頭抵著窗玻璃,閉目調整著情緒。

林飛跟在後面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女人微微聳動著的香肩,並沒出聲,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起了那些風格各異的西洋油畫。

這種時候,說勸慰的話是沒意義的,她只需要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

過了十幾分鐘,蘇映雪收拾了情緒,轉過身來,倚著落地窗,有些自嘲地一笑。

好似自言自語,蘇映雪幽幽道:“其實對於外面的所有人來說,我是傾城集團的總裁,遠比蘇家的女兒要來得重要……

就連對父親來說,我也只是傾城集團的總裁,他最器重的下屬,別的,什麽人也不算了吧……

不過,我一直對自己說,我對父親而言,是個有用的人,父親需要我,所以讓我年紀輕輕的能坐在總裁的位置上……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在父親眼裏,自始自終,也不過是一個季度的新商品。

該交易,該賣掉的時候,父親根本不會有絲毫的不舍得,因為只不過是……一件,活的商品,而已……”

女人的眸子裏滿是黯淡無光,仿佛思緒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泥沼。

過了好一會兒,蘇映雪抹了抹眼角,擡起頭來,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不用那麽想,我不需要任何憐憫,只是想說出來而已”。

她看著林飛,可林飛似乎正站在一副宗教油畫面前,靜靜欣賞,並沒怎麽聽她說的是什麽。

“你有在聽我說話?”

蘇映雪蹙眉,有些不滿,她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男性面前吐露這些,雖然不指望有人安慰她,可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放心上,就不太樂意了。

“craquelure”,林飛突然說了個外語單詞。

“什麽?”蘇映雪會英文,但聽不出這到底是不是英文單詞。

林飛這時轉過頭來,對她溫柔地笑了笑,“這個詞匯來自於法語,形容油畫幹了以後因年久而硬化,產生的裂紋。”

“你還會法語?”蘇映雪顯得有些不相信,但又覺得不像騙人。

林飛並沒正面回答,而是繼續道:“你知道嗎,在藝術家眼裏,油畫的裂紋所代表的意義是不同的……

許多藝術家認為,它並不表示油畫的蒼老與脆弱,正所謂,夾縫中生存。

一副油畫上所產生的裂紋,是油畫歷經了百年甚至千年,所屹立在世界上的證據,是它最堅韌而堅強的印記。

就好似現在你的心,它有了裂痕,有了傷口,但你依然像個戰士一樣地站在這裏。

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來說,你已經很了不起,當然不需要任何憐憫,不是麽?”

蘇映雪怔然地看著林飛,這番話好似一汪溫暖的溪流,匯入自己的心田裏。

她感到心頭暖暖的,有種巧克力融化似的舒緩和甜蜜。

雖然男人說不需要憐憫她,但他顯然用了一種更為使她接受的方式,安慰和鼓勵了她。

這是一種男人獨有關愛,低沉而渾厚,讓她感到安穩和享受。

“故弄玄虛,哪有這麽誇張”,蘇映雪強忍著嘴角的歡喜笑意,白了男人一眼,心裏則是默念了聲,“謝謝”。

林飛灑然一笑,指了指那副油畫,道:“知道這裏畫的是什麽嗎?”

“難道你看得出來?”

蘇映雪對這些東西並不了解,但不認為林飛應該知道。

“這副畫描繪的,是猶太民族領袖,摩西,在死前對以色列人訓話的場景……看到這副畫,我想起一句話,可以送給現在的你”。

“什麽話,該不是什麽勵志的名言警句吧”,蘇映雪覺得這男人越說越玄乎。

林飛笑著搖搖頭,突然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道:“habahlhargechahashkemlhargo”。

蘇映雪有些吃驚地看著他,這次她絕對不相信,這是英語,更不會是法語,但聽著男人不像胡說八道一句。

“這是什麽語言?”

林飛嘴角揚起一抹邪笑,解釋道:“這是希伯來語,這句話來源於hebrewtalmud,也就是希伯來猶太法典。

這是申命記中的話,翻譯成英文,意思是,ifsomeoneisingtokillyou,riseagainsthimandkillhimfirst。”

說完後,林飛也不管呆在原地的蘇映雪,用怎麽樣一種驚疑的眼神看著他,轉過身去,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蘇總,我先去辦公室裏睡午覺了,下午回家了再叫我……”

蘇映雪依然站在原地沒動,她的心裏,默念著林飛說的這句話……

“如果有人要來殺你,發動進攻,先把他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