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膽戰心驚

井蓋下面,我已經置身於幹涸的下水道底下,對面是一個典型的農民式打扮的中年人,三十六七歲,略微有點駝背,穿著黑色跨欄背心,吊腿西褲,腰間沒系腰帶,拴著的是塑料繩,點睛之筆,是一雙十塊錢的黃膠鞋,整個人顯得是那麽復古與時尚。

“五子的人?”中年沖我問道。

“你說呢?!”我靠著狹窄且掛著酸臭垃圾的墻壁,仿若隨意地說道:“我說你這有點誇張了吧?這他媽要下暴雨,咱倆還能出去麽?”

“殺人的買賣俺都幹了,還在乎下雨麽?”中年皺眉說了一句,隨後用手電晃了我一下說道:“規矩懂麽?”

“什麽規矩?”我愣了一下,看著他問道。

“去水,扒皮!”中年冷冷回答著。

我聽他一說,手掌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腦門的冷汗再次流了下來。

“第一次幹?”中年眉頭再次緊皺。

“嗯,我跟武哥是親戚!”我攥著拳頭,謹小慎微的防備著他,隨時準備貼身肉搏。

“衣服脫了!換上!”中年隨手扔過來個黑色塑料袋子。

“什麽意思!?”我捧著手裏的黑塑料袋有點懵地問道。

“過一遍水,你安全,我也安全!”下水道裏悶熱,中年不停的擦著汗水。

我看著他沉默了半晌,沒再廢話,靠著墻壁就開始脫衣服。這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內心僅存的尊嚴,也徹底被磨沒的感覺,以前都說罪犯一旦進監獄那就不是人了,現在發現就是不進去,那也不見得就是人。

脫,自然就要脫幹凈。我一絲不掛的捂著褲襠,光著腳丫子站在鞋上,中年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頭發,又看了看我的口腔,挺客氣的說了一句:“小兄弟,不好意思,拖家帶口,用腦袋換點錢,不謹慎點不行!你把衣服換上吧!”

“呵呵!”我沖他冷笑了一下,撕開黑色塑料袋子,就開始換衣服,很快,我也變成了一個農民的樣子。

我自己的衣服,就掛在了下水道的梯子上,眼睛被系上了黑布,中年拽著我,開始在復雜的下水道晃悠,這裏老鼠成群,氣味難聞的幾乎讓人窒息。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可能是一步沒動,就在原地晃悠,也可能是走了很遠。

就當我即將忍受不了的時候,中年拽著我的雙手,放在一棱一棱的梯子上說道:“往上爬!”

幾分鐘以後,我的腦袋探出地面,肆意的吸允了一下周遭“新鮮”的空氣,我突然有一種醉氧的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的。

“蓬!蓬!”

我還沒等享受一會,兩條胳膊就被架住,他們使勁兒向上一提,我直接被拽上了地面,隨後塞進了一台車裏。

“有完沒完?”

車子啟動,我坐在原位上攥著拳頭,聲音冷冷地問道,車內一片寂靜,沒人搭話。

“放我下去!這買賣沒法兒做了!我他媽給你們錢掙,還讓你們禍禍著!有這道理麽?!”我再次喊了一句,身體就開始掙紮了一下,隨即兩條手臂狠狠按住我,一個人突然說道:“大兄弟!俺們專業,你才安全,這點道理都不懂麽?”

“專業……!”我狂汗的重復了一句,不再搭話。

……

又過了能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車突然停住,我雙眼被蒙住看不清周遭情況,只能任由幾人牽著,七拐八拐的走著。當我眼睛的黑布被掀開以後,一陣刺眼的光亮傳來。

吊燈,上面全是圍繞著飛舞的大蚊子和小咬,面前蹲著三個人,裝束和之前接我來的那個中年差不多,正喝著啤酒,在玩著鬥地主。

屋內空間很小,能有二十多平方,地上鋪著紙殼子,看著破舊的軍用被褥淩亂的放在上面,想來這應該是幾人睡覺的地方,而他們的枕頭也挺特別,就是墊著紙殼的磚頭子。

我看到這副景象,突然有點不解,這幫人提著腦袋掙點錢,到底是為了啥?攢著麽?

“五子的兄弟?”坐在正中央位置的一個漢子,擡頭掃了我一眼,低頭繼續出著撲克,聲音不大地問道。

“堂兄弟!”我調整了一下呼吸,生硬的頂了一句。

“仨Q帶倆六!”漢子眨著貌似皎潔的目光,掃了一眼玩牌的兩個同伴,呲牙說道:“這就是天了!能不能管上,管不上,我可出去了!”

“你有點禮貌沒?”

我眼珠子滴溜亂轉的看著屋內的幾人,咬著牙問了一句。

“你堂哥是五子?”

漢子看著正在沉思的兩個牌友,依舊沒擡頭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