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迎擊巨浪

從兩人角度,其實張靜跟他們開口的時候,是覺得有點意思的,從他們人脈關系網上,消除科大對一個學生的處分,是可以做到的事情,更多的也就是和年輕人交流一下,了解現在的年輕人,並了解一下這個和張靜走得近的青年,就是一件休閑小事。

結果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只是科大大一的學生,說出了讓他們都為之愕然的事情。

即便你是科大學生,如果你是在讀研究生博士,可以接觸到更高級的科研項目和場合,你說你認識一位院士,或者說院士對你評價好,照顧有加,都不為過,甚至可以說已經讓人另眼相看,是給你加光的事情,意味著你夠得上算是一位青年才俊。

但是,你這麽年輕,今年還在上大一,關系好什麽意思?你是人家隔壁鄰居?經常端菜蹭飯借暖水瓶?而和全國一千位兩院院士成為鄰居的幾率又是多少?

現在有種風氣,官員都會以能認識高端學者為榮,似乎也能為自己添光加彩,帶上了幾分書卷氣,甚至給人展示精神境界都不一樣,這其實也是中國社會的普遍現象,官員附庸風雅,和大才子把酒論風流,以文士自居,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傳承。

張松年和張宸祖雖說是職位不低,但面對李太行這樣兩院院士的大熊貓,或許在南州的相關會議上打過照面,勉強說認識可以,但若是說出去跟人家關系如何如何,自己都會臉紅。

關鍵人家特殊地位在那裏。興許在南州,張松年和張宸祖能指導一方,但去往首都,他們這級別的官員就會議的旁聽者或者進修學習班的學生,但李太行,屬於在哪裏都是座上賓的專家和在場作報告的帶頭人。

說白了,人家在台上,自己在台下的區別。再橫向對比別人平時打交道對話的級別,都是能讓地方上自認為位高權重的人聽上去腦殼發暈的層面。

張宸祖幹咳了一下,“你是……和李院士住得近?”

程燃迎上他的目光,道,“李院士是我爸伏龍公司的特聘顧問,負責伏龍公司的集成電路領域研發。我當初高考拿下川省理科狀元,本來是選擇清華北大之一,但李院士力薦我到他們的科大,所以我是科大人,也是李院士的學生。”

程燃本來一直在程飛揚陰影下,其實很多時候都準備淡化自己老爸的存在,但思來想去,面對張松年張宸祖這樣人物的時候,你說得天花亂墜,都不如擺出一個對等可以對話的背景和級別,能省下很多的口舌。

但同時程燃也能不一味強調這些,還是有需要打動對方自己的東西,所以把狀元和拒絕清北這事也一並捎出來了。

空氣中仿佛飛過烏鴉。

無聲的崩裂在四處發生。

張松年和張宸祖一陣沉默。

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震驚。

信息量太大了。

程燃拒絕清北這事靜靜說過了,但靜靜怎麽沒有說這事居然是這個原因!?

還有伏龍!

隨即兩人明白了,面前的程燃其實並沒有跟自家孩子張靜透露這些。

現在看來也確實如此了,眼前哪裏是個普通的青年,他內斂,但實際內心雄厚,性子成熟,氣勢沉穩,甚至堪比他們這樣的老江湖。這是家庭出身耳濡目染熏陶的培養?

還是天賦異稟?

“伏龍……就是那個去年在華盛頓事件風波中的伏龍公司?”

“敗軍之將,讓兩位叔叔見笑了。”

兩個人差點屁股擡起就要離座!

去年發生在華盛頓DC的伏龍公司被驅逐事件,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今年國院十八號文件的出台,為什麽國家突然這麽強烈的要打造半導體電子產業,興許以往一直都有這方面的聲音,然而也不得不承認,伏龍在美國事件就是一個強影響。

這事在國外各種媒體消息亂飛,國內的高層內參上面,同樣在發聲,同樣在探討,惋惜,遺憾,痛心……

風波不息!

你說這樣的企業是敗軍之將?那麽是敗在中國產業之痛上面,是敗在基礎的孱弱和無數人想追不可追的浪潮白日夢上面。

是一代一代人篳路藍縷,建設,動亂,摧毀,掙紮,新生,最後還是拿給別人所制,只能在河這頭看河那頭的領先差距,羨慕得不能自拔被叫做泥腿子的巴望上面。

他們所代表的敗,不是單個企業的敗。

而是中國的敗。

但就是這樣的企業,他還沒有死。還在倔強的,扛著技術受制,產業寒冬,散發著生機。

像是一個拳頭,收了回來,他們或許受傷不輕,但仍然是聚而不散,甚至看不到半點松懈和破綻。

張松年和張宸祖都看到了彼此眼裏的激動,伏龍這樣的公司,哪怕從美國敗退了,但在浪潮中力爭上遊有競爭力的國內大城市省份,無一不是對他們拋出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