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變故

山海的水燈節在初二晚上,俞曉楊夏他們來約程燃的時候,已經很多人了,之中還有謝東,劉科宏,張鑫,浩浩蕩蕩,這之中劉科宏的父親劉攀也在隊伍裏,說是跟著大家一起。

其實劉攀是被田豐交代過了,讓全程跟著這群孩子,但劉攀是知道田豐真正的叮囑,是讓他看著點程燃。

前年出過謝候明的六二事件,如今伏龍又在蓉城經歷風雨,現在的程飛揚,身家也是不一樣了,身上擔著的攤子今非昔比,難保不被人惦記。

當然,這些方面其實程飛揚也沒有特別著意,但田豐作為跟著一起打拼上來的老臣,不得不幫他把沒考慮到的考慮進來。特別是程家人的安全問題,不容有失。

劉攀以前就是汽車兵,在山海華通,也就是負責後勤開車,後面第一批下崗,當年困難時,妻子每天都是在下午臨收市去買菜,因為那個時候菜最為便宜,也不大遇到熟人。

兒子劉科宏一個大小夥子,還穿著打補丁的球鞋和衣服,導致在球場被人笑話,但劉科宏這孩子也是懂事,外面的委屈,家裏從來不說。

學習用具實在沒有了,才會向父母開口,而在此之前一個作業本正背面都被寫得密密麻麻了,有一次劉攀在兒子房間,看他破舊的書包和常年穿在身上的一件補了又補的單薄校服,斷了又用透明膠粘起來的鋼筆,一個人坐在地上,雙目通紅。

沒有經歷過那種環境的人,不會知道那種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每天都在懸崖邊緣的境遇。

程飛揚重組建立伏龍,劉攀這樣的老員工都被召回來,他被安排了開車的工作,底薪起步就超越如今山海的大多數白領,出車還有補助,算下來,足以讓一家人過上體面的生活。

伏龍對待後勤司機的待遇是很高的,伏龍的司機常年要帶著技術員和銷售人員奔波在縣市的國道山路之間,每一個經驗豐富的技術員和銷售人員都是伏龍重要的戰鬥力,他們的安全不容有失,所以伏龍不吝給司機開高工資,保證他們的生活待遇,保證他們的精神體能都處於良好狀態,才能安全擴張。

這在很多人看來,也是伏龍讓他們從心底認同,甘願賣命的原因,就是對每一個細胞的尊重。這一切,都是當初寫進伏龍基本法的內容,也不怪類似顧城西這樣的學院派教授,對伏龍這麽一個誕生於西南一隅的公司的管理和運營方式,津津樂道甚至於往後直接搬上管理學教科書綱程分析研究。

劉攀對程飛揚一家,極其敬重。

一群人到了水燈節現場,在湖邊看到美輪美奐的燈會展,這些都是政府請的當地最好的木工,一板一眼手工搭起來的架子,再運用瓦楞狀的透光布,山海玻璃廠和玻璃作坊的吹塑玻璃,水晶,配合聲光電構成的一個世界。

工藝和繪圖的手藝,都非常的漂亮,以程燃的眼界來說,後世的類似燈會更多的是商業和工業的野蠻入侵,譬如角鋼搭得架子骨架,方便快捷,電腦出圖噴繪,省事也有效率。但卻獨獨缺少了匠人氣息,這些秉持傳統工藝的匠人們,手工打出來的木架子將“龍”、“臉譜”、“皮影”、“牌坊”、“花海”、“亭榭”、“火樹銀花”等等這些元素勾勒支撐得非常到位,而手工的作畫更富含傳統手工繪者的見解和靈魂。

龍的表情惟妙惟肖,體態騰雲駕霧之間,盡是優雅靈動。寶塔,牌坊,山雨樓,再加上這些燈光間走過的倒映出紅彤面容的女孩,有的是“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的美感。

而這些在未來高速發展的商業社會,都很快的消失了。燈會還是以往的燈會,但那些曾注入了靈魂的柔軟,卻不復存在了。

燈會到高峰,無數的禮花自對岸射向天空。

一幹大院小夥伴,隨著人群,集體“嘩!”得驚嘆出聲。

真個東風夜放花千樹。

在那些不斷於天際綻放的禮花間,程燃左右看著四周的這些朋友們,俞曉,姚貝貝,柳英,楊夏……後世對這一幕已經淡忘了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想不起來每年一起長大的朋友們,聚在一起看煙火的心情了。

那是那種,大家在這個不知道未來怎樣的大世界中,抱團在一起,只需要眼下彼此溫暖的感覺。

楊夏的側顏在煙花的盛放間極美,然後一直覺得好像有人偷偷看自己的她目光微微向兩旁掃視,其實今天她本身就穿著好看的衣服,出門一路過來,路上打望她的人還是很多的,只是有些都被楊夏盯回去了,多數是不敢和她對視的自慚形穢。

她眼睛向斜右掃了一眼,剛欲收回,轉頭,那雙倒映著玉壺光轉的眼瞳,正好和程燃目光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