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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秦昭昭沒有去學校上學。雖然她一如既往地一大早就背著書包離開家門,卻無論如何不敢踏進實驗中學的大門。最後含著眼淚去了譚曉燕的學校找她。

  她眼淚汪汪地訴說還沒說完,譚曉燕就氣炸了:“昭昭,你怕那個林森幹什麽?他有什麽證據證明那張百元大鈔是你偷的。你真是膽子太小了,被他一嚇就亂了陣腳,你就一口咬定那是你的錢,他能把你怎麽樣?”

  秦昭昭當時實在是被嚇壞了,讓林森一嚇唬就唬得不行,拼命解釋自己是撿的不是偷的。的確,她其實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那就是她自己的錢,林森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偷的來著?可是當時嚇破了膽,完全想不到要抵賴和否認,只是拼命辯解自己是撿而非偷。因為她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五年級時的夏琴……如果小偷的罪名成立,那就太可怕了。

  “你不用怕他,放心大膽地去上學。他如果真向老師告狀,你在老師面前鎮定一點,要求和他當面對質,讓他拿出證據來。”

  “我……我不敢去。”

  “為什麽不敢?你怕什麽呀!”

  “我……我昨天……還用小刀把他的胳膊劃破了。”

  譚曉燕始料未及地睜大眼睛:“你用刀子劃破了他的胳膊,你不是很怕他嗎?怎麽會有膽量朝他揮刀子呀!”

  秦昭昭並沒有膽量朝林森揮刀子,只是他的手朝著她胸前伸過來時,她驚恐萬分地一把用力推開他跑了。那時她全然忘了自己手裏還握著鉛筆刀,所以一推之下銳利刀鋒擦破了他的胳膊。

  十分難為情地,她把沒說完的部分小小聲都說完了。譚曉燕聽得又驚又愕,驚愕過後是臭罵:“這個林森簡直是臭流氓一個,難怪他那麽嚇唬你,原來根本不安好心。昭昭,還好你雖然平時膽小懦弱,但關鍵時刻不含糊,否則你就要慘了。”

  譚曉燕鼓勵秦昭昭勇敢大膽地上學去:“你更不用怕他了,他要是向老師告你,你也可以反過來告他對你耍流氓,證據就是你劃破了他的胳膊。不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找老師告你了,否則他自己不光彩的事也要牽扯在內。”

  “可是,就算他不去老師那裏告狀,他也不會放過我的。他在我們班上很厲害,一般人都不敢得罪他。我這次惹到了他怎麽辦啊?”

  “昭昭,害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越怕他他就越囂張,人善被人欺,你要是不想被人欺負就不能太懦弱。他若再來欺負你,你就像昨晚那樣朝他揮刀子好了。”

  譚曉燕最後那句話,半開玩笑半認真。看見秦昭昭依然苦著臉。她用了激將法:“實在不行你就只有轉學了,你願意因為林森轉學嗎?”

  秦昭昭想也不想地搖頭,她好不容易才考進實驗中學,又能幸運地和喬穆同班,她怎麽能因為林森而轉學呢?

  下午,秦昭昭視死如歸般地回到實驗中學上學。書包裏揣著一把水果刀,是譚曉燕給她壯膽的。她也一再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別怕,大不了跟林森拼了。

  在教室門口迎面遇見了喬穆,他朝她點頭一笑:“秦昭昭,你上午怎麽沒來上課?”

  他居然注意到了她上午沒來上課,秦昭昭頓時滿心全是說不出的歡喜,歡喜得幾乎話都說不通順了:“我……我有……有事。”

  “有事啊!班長發現你沒有請假就缺席了,還以為你生病了呢。問班上有沒有同學知道你家住在哪,想去看看情況。本來已經說好下午放學後讓我帶路去你家,現在不用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下次會記得事先請假。”

  秦昭昭心中連呼好險,如果讓喬穆帶著班長他們到她家裏來,那麽寒酸簡陋的屋子,她怎麽好意思招呼他們呢?

  社會再怎麽強調人不分階級、窮未必可恥富未必光榮之類的話,但對於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只要意識到自己家裏的貧窮與別人家裏的富裕,大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自卑感。不願意讓同學們來自己貧窮的家裏做客,尤其是那些家境良好的同學。不能一言蔽之地將這種心理貶為虛榮,誰都不願意把自己不如人的一面展現出來。

  走進教室後,秦昭昭刻意地不看教室最後那一排,眼角的余光,卻分外清晰地感覺到林森擡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錐子般紮人,讓她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一個下午卻過得很風平浪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直到最後一節自習課,教室裏開始有了小小騷動,有一張紙條在各個課桌間火力接炬般地傳遞著,看過的學生都會小聲與周圍的同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紙條傳到淩明敏手裏時,她怔了怔,轉過身去給喬穆看,他看得一愣:“秦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