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拔刺篇》55

擡杠

劉振生身材魁梧又壯實,手勁也大,和他握手的時候,謝文東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掌心硬邦邦的,帶著厚厚的一層老繭,那是長年用槍磨出來的。

“劉老過獎了。”

“年輕人坐吧。”劉振生先是向謝文東擺擺手,而後又轉頭說道:“小李。”

“老首長。”

“沏茶。”

“是!”

劉振生上下打量謝文東。說實話,劉振生對謝文東沒什麽好印象,他是兵,謝文東是匪,兵匪不兩立,從來都是死敵。

老頭子對他倒是真一點沒客氣,說道:“我十五歲參軍,從軍六十年,打過蔣匪,也剿過土匪,像謝先生這樣的人,若是放在幾十年前,走不到我的近前,就被我一槍崩了。”

端來茶杯的警衛員身子一晃,差點沒摔地上,他看著劉振生暗暗咧嘴,這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脾氣還是這麽暴,說話還是這麽直來直去。

謝文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這麽說來,我真是該感謝自己生在和平年代。”

見他樂呵呵的,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老頭子立刻氣不打一處來,暗道一聲不知羞恥,他沉著老臉諷刺道:“現在的世道變了,連匪都能披上官皮。”

謝文東面色一正,把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幾上,說道:“劉老實在不該妄自菲薄。”

“什麽?”劉振生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說愣了,自己正說他呢,怎麽變成自己在妄自菲薄了?

“共匪,那是敵人的叫法,是國民黨反動派的叫法,我們自己怎麽能叫自己為共匪呢?”

老頭子聞言不幹了,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怒聲說道:“我什麽時候說自己是共匪了?”

謝文東清了清自己的喉嚨,撫住胸口,一本正經地欠了欠身,說道:“我是黨員。”

劉振生眨眨眼睛,過了片刻,他才算反應過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很大程度是被他氣笑的,原來你小子在這等我呢!

謝文東是什麽時候變成黨員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問過東方易,後者的答復是,在政治部裏,就沒有不是黨員的。所以,謝文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入黨的。

入不入黨,於他而言也無所謂,現在倒是可以用來封劉振生的口了。

劉振生瞪了謝文東好一會,方氣呼呼地說道:“黃口小兒,牙尖嘴利!”說著話,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謝文東覺得這話還真沒錯,劉振生這脾氣秉性,真和小孩子差不多。

這時,樓梯間那邊傳出噗的一聲笑音,謝文東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穿軍裝,英姿颯爽的年輕姑娘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她的目光在謝文東身上停頓了幾秒鐘,而後來到劉振生的身邊坐了下來,摟住他的胳膊,笑道:“爺爺,原來你也有說不過人家的時候。”說著話,她又忍不住多看了謝文東幾眼。

她的出現,顯然讓劉振生十分高興,他寵溺地拍下她的小手,對謝文東說道:“小謝,她是我的孫女,劉玉婷。”

“亭亭玉立,劉小姐人如其名。”謝文東含笑欠了欠身。

“謝先生也比我想象中要斯文得多。”劉玉婷笑呵呵地說道。

出身於名門世家,劉玉婷身上即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和典雅,也有身為軍人的英氣和豪爽,反差強烈,如同一個矛盾體。

漂亮的女人有很多,有的人讓人覺得驚艷,但過後即忘,而有的女人卻能深深烙印在人們的腦海裏,即便過去很久,偶然間仍會想起,劉玉婷便屬後者。

似乎不願看到謝文東和劉振生針鋒相對的場面,劉玉婷故意轉開話題,目光向警衛員小李掃了一眼,含笑問道:“謝先生今天送來了什麽禮物?”

小李並未拆開謝文東帶來的禮物,低頭瞅瞅,是一只長條的盒子,分量不重,感覺像是字畫之類的東西。

謝文東說道:“聽說劉老在家,時常專研字畫,我便投其所好,帶來一副畫卷。”

劉玉婷眨眨明媚的眼睛,暗道一聲聰明,不管謝文東的為人如何,至少在送禮這方面,他是用了心思的,懂得投其所好。

果然,劉振生頓時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是誰的畫作?”

謝文東輕描淡寫地說道:“作畫的人,叫鄒一桂,不太出名,這幅畫卷也只是晚輩的一份見面禮,不成敬意。”

劉振生聞言,揚了揚眉毛,向小李看去,說道:“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