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這裝逼的世界

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寫好了那一疊20張左右的明信片，心情卻隨著自己在明信片上寫出的內容而在跌宕中走了一回，我幾乎動用了畢生的文化積累，將自己的心情，轉成歌詞和詩句的形式，寫在了這些明信片上，雖然自己很滿意，卻不知道來日米彩收到夾著明星片的花束時，會不會看懂這許多或故作高深或真情流露的寄語。

小筠將那些我寫好的明信片細心地用皮筋紮了起來，然後又與我要了米彩在美國的地址，幫我把寄花束的事情給擔當了下來，而我表示：只要一有空，盡量自己騰出時間來寄，我覺得自己親手寄出去的才有誠意。

夜晚的十點，小筠照例關掉了花店，而在這個夜晚消耗了這麽久，我也終於再次有了饑餓的感覺，於是這條舊街上，再次有了小筠推著單車和我正抽著煙的身影。

這一路我們走的很沉默，畢竟推著車的小筠沒辦法在這個時候用手機打出字來，於是我一邊抽煙，一邊在無聊中將打火機翻來覆去的在手指間轉動著，而我也確實是一個玩打火機的高手，所以小筠一直很有興致的看著打火機在我的手上變換著各種不重復的花樣。

我終於向小筠，問道：“你想吃些什麽？”

小筠往對面那間面食店看了看，征求我的意見，是否願意去吃上一碗加了雞蛋的水面。

……

面食店裏，我們坐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等待那點好的面食，小筠一如既往的拿出自己的記事本清算著今天的賬目，而我有些失神地看著窗外的夜景，於是眼簾中盡是舊城區的幹燥和破敗，以及那輛還在作業的壓土機！

我終於向對面的小筠問道：“小筠，你喜歡這片舊城區嗎？”

小筠這次直接用筆在記事本上寫字與我溝通：“不喜歡，但我屬於這裏……”

我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窗外，世界卻好似要在這個夜晚呈現出這片舊城區的意境，於是有一個手持竹竿，正在垃圾桶裏找著食物的乞丐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卻又一晃而過，他又走向了另一只我看不見的垃圾箱，只有那支竹竿和麻袋在地上拖出了一陣幹燥的塵土。

世界再次在我的腦海中變得立體了起來，就在不久前的幾個小時，我見到了一群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的人，以及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樂瑤和曹今非這對金童玉女，不曾想到，隔壁街區，便有這些流落在生活邊緣，連孤獨和寂寞都不知道是什麽的人，而他們活著的意義，只是在垃圾箱裏找到可以解決饑餓感的食物殘渣。

我捏了捏因為幹燥而有些癢的鼻子，點上一支煙後，便再也不願意說話了……我忽然有點不喜歡這在迸裂中分出三六九等的世界，不願意想起樂瑤和曹今非這對閃耀著上流社會鋒芒的金童玉女……於是，我的世界在身邊煮沸的面湯中，變得沉寂……最後罵了一句“這裝逼的世界”，店老板便送來了兩碗清湯雞蛋面。

……

我端著自己的那碗冒著熱氣的面，來到了那個還在垃圾箱裏翻著食物的乞丐身邊，雖是冬天，但他的身上仍散發著一陣讓人倒胃的異味，我猛吸了一口煙，企圖蓋住這陣異味，對他說道：“老兄，回頭，給你一碗面。”

乞丐回過了頭，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後，以為我要打他，趕忙轉回了身體，繼續在那垃圾箱裏翻找著，我意識到他的神經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便將面放在了地上，然後坐在不遠處，一個堆滿破舊輪胎的修車鋪旁看著他。

我的離開讓他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終於回過了頭，看了看擺在地上的碗，然後整個身體趴在地上用手將那些雞蛋和面條統統塞進了嘴裏，我不得不再次接近他，告訴他：其實可以坐起來用筷子吃的！

他卻一溜煙的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一腳將那只還裝著湯面的碗踢的粉碎……我感覺到在這個“裝逼的世界”裏活的是極其煎熬……難道這個世界不裝逼嗎？它既然有種把活著的人分為三六九等，高級和下流，為什麽沒種給那些高級的人，一個長生不老的性命？……

那麽按照我的邏輯，這就是一個裝逼的世界，因為它給了特定群體裝逼的能力，卻安排了和那個乞丐一樣的結局，最後我們不過都是躺在骨灰盒裏的一撮土而已！可我們的子孫卻依然在這裝逼的世界裏生生不息的繁衍著……

寒風中，我在壓路機發出的轟鳴聲中喘息著……

……

小筠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她似乎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用在手機上打出的文字向我問道：“你的心情很不好嗎？”

我這才冷靜了下來，用掌心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帶著些抱歉對小筠說道：“我只是討厭某種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