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今朝

——戒酒已定，我從今開始戒酒，至殺青方休。我將不見酒、不沾酒、不喝酒。我將放棄幹紅，遠離醬香。我將揣摩角色，努力拍戲。我是劇組裏的主角，酒宴上的惡人。我是抵制醉酒的先鋒，砸碎酒瓶的鐵錘，喚醒同伴的號角。

——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戒酒，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不出意外，阿甘決定戒酒了。

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全劇組上下都是忍著笑的，大家紛紛表現出了對於一位男人誓言的尊重和敬佩。

甘敬對於這種狀況很無奈，只能感慨和期望，一切都會過去的，時間是最具有魔力的長者。

酒也喝了，交通也指揮了，網友也評論了，破罐子也破摔了，劇組還是要正常運行的。

出了這麽一档子事，甘敬是沒臉再去和梁朝瑋交流劇本，更沒臉去他家裏見劉嘉靈，所以和汪強商量了一番，決定先把不重要的戲份給拍了。

《寒戰》是梁樂民與陸劍清兩位導演聯合執導，他們同時也是這部戲的編劇。

盡管兩位主演鬧出了一些笑話，但導演們對於阿甘的意見仍舊很重視——場外的事是場外的事，拍戲的時候這位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咖。

陸劍青性格開朗些，梁樂民則相對內斂，因為性格關系，前者和阿甘的溝通比較多，姿態擺的很低。

盡管這位新人導演的普通話太過生硬，但甘敬還是樂於和他交流的，也說了很多自己對於角色的看法。

《寒戰》劇本故事的基調定義為香港警界的高層鬥爭，甘敬心裏其實是不太感冒的，認為這樣是背離了以往港片的精髓血肉，不過在和這位故事編劇交流時算是得到一些答案。

時代是發展的，港片也需要創新，從古惑仔到無間道，影片就是在不斷發展，而到了現在，精致化已經是無法避免的道路。

《寒戰》就是這樣港片精致化的一個嘗試。

甘敬剛聽到這個話的時候真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陸劍青沒有像很多人那樣是抱著情懷在呐喊，反而是針對現狀做出了思考和嘗試。

兩人斷斷續續的聊了幾天，甘敬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現在內地發展很快，即便是香港的公司也在選擇合拍片，你覺得這種精致化道路又和內地越來越大的精致制作有什麽不同呢？沒有了港片那種市井化的血肉，所謂精致化不就是大投資、大制作麽？”

甘敬說出自己的思考：“按照原本汪強的想法，這部片子用郭富成和梁家輝，可是這批人老了之後呢？華夏要成為第二大票倉，內地是絕地的主流，內地的年輕人成長起來的時候不是看港片長大的，他們可不會管港片的情懷。”

“你們這些香港導演連普通話也說不標準，即便附和資本，北上去拍戲，恐怕到時和內地演員溝通都不順暢，更何況劇本故事內在的邏輯、背景都和香港有所不同。那個時候又怎麽辦呢？”

“你這樣的精致化思路還能有什麽用呢？”

甘敬的一句句話都問在了陸劍青的心裏，讓他一時間難以作答。

眼看這位新人導演沒有回答，甘敬也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了：“我在美國遙望華夏，這裏一片生機，資本注入的越來越大，這是大勢。”

“大勢裹挾之下，所謂精致化的向主流靠攏又憑什麽拿下內地觀眾的心呢？憑你夾生的普通話嗎？”

陸劍青張了張嘴，可是一口普通話愣是被刺的說不出口了。

良久，他起身，離開前說了一句話：“改天請你喝酒。”

甘敬翻了個白眼。

盡管不是香港人，不過從小也看了不少港片，甘敬有思考過新時代裏港片的發展形勢，然而隨著去歐洲、去美國，他越發覺得港片衰落的趨勢是難以避免的。

歸根結底，在於市場。

港片輝煌時曾號稱東方好萊塢，可是如此一座城市究竟怎麽撐起那樣一個輝煌局面呢？

這是一個奇跡。

而奇跡並不能總發生。

與其說港片衰落了，不如說，它回歸到了這樣一個城市本應該有的水平波動。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內地經濟力量的崛起，帶來的效應就是娛樂圈話語權的轉移，這一點，毋庸置疑。

……

甘敬問出的問題有讓陸劍青迷惑，也讓經常和他溝通的梁樂民跟著迷惑。

這兩位導演算是有抱負的，可是根植於香港這片土地的他們固然也挺優秀，但總難超出一個時代所帶來的困局。

兩位導演思索，兩位主演思索，劇組的工作慢了下來，不過這時有華夏特效的工作組入駐，前前後後倒也不算浪費時間。

《寒戰》的特效內容不算太多，華夏特效在打磨《蝙蝠俠3》的制作之余能分散出精力到這邊，隊伍領隊的仍舊是老熟人梁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