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殺青

甘敬這段時間的心思全都放在揣摩角色上面。

他是日也琢磨，夜也推敲，連帶著夢裏都好幾次夢見自己就是梅蘭芳，站在舞台上唱戲演出。

腦海裏本就有另一位經典角色程蝶衣的經驗，之前又有對兩個角色之間差異的領悟，甘敬好似打通了任通二脈，一下子就開了竅。

輾轉騰移，說唱怒笑，一舉一動漸入佳境。

另外，梅蘭芳這個角色有不少的戲份是京劇相關的，甘敬在這上面表現的尤其出色。

其他的演員大多是後期配音，他是直接拉上去就能唱。

隨著對角色體悟和揣摩的加深，甘敬已經能表演的很好了，他能在陳凱歌需要的時候把程蝶衣的那股勁給表現出來。

而這就是陳凱歌最為需要的！

“敬敬啊，幹嘛呢？”

就在甘敬從震驚中緩過來轉而有些流口水的時候，後面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甘敬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這個喊自己“敬敬”的家夥是誰——《梅蘭芳》裏出演一個自承為梅蘭芳引路人和保護者邱如白的孫紅雷。

孫紅雷長相頗有一股狠味，剛開始除了對戲，甘敬都不太想和他多說話。

可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他發現這個長相粗獷，能夠妝也不化直接出演黑澀會老大的演員其實很有趣。

用一句話來形容大概就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兩個人關系處的已經不錯，甘敬頭也沒回，有些懶洋洋地說道：“我在思考角色。”

“不錯了，你已經很棒了。有時候你扮相開演，我站在你對面都覺得難道那個梅大師復活了？”孫紅雷誇獎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隨後又問道，“思考哪方面呢？”

演員之間的交流也是進步渠道的一種嘛，甘敬雖然是個新人，但這段時間隨著他拍戲漸入佳境，孫紅雷也沒有小覷。

甘敬側著腦袋，看著孫紅雷大佬般的臉龐，說道：“我在想，如果讓梅大師抽煙時吐出一只喵來會有什麽效果。”

這……這應該不是認真的吧？孫紅雷心裏想著，可看到甘敬嚴肅的臉龐也不能確定真假，直到甘敬哈哈笑出聲，他才發覺這個家夥確是在開玩笑！

“紅雷哥，你不是當真了吧？”甘敬拍腿大笑。

孫紅雷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就要了結了他——敢和黑澀會大佬開玩笑，那是活膩歪了！

“幹嘛呢，幹嘛呢，都去化妝，把最後一個鏡頭拍了！”陳凱歌在遠處拿著電音喇叭大聲的喊著。

聽到導演呼叫，孫紅雷這才松了手，狠狠拍了下甘敬的肩膀。

“走，我的梅大師！”

甘敬笑嘻嘻的跟著孫紅雷前往化妝室。

等他出來的時候，臉上的妝容讓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不少。

今天最後一個鏡頭是甘敬當初第一次見陳凱歌所試戲的那一幕，是他全劇的最後一個鏡頭。

經過這麽多天的演出，甘敬已經能摸清出導演心中的脈絡了。

場記板一聲清脆的聲響，鏡頭開始。

甘敬一身白色西裝，迎著民眾和記者緩緩往裏走去，面色平和，腳步堅定，臉上隱隱掛著笑容。

一個人上了樓梯，側了下頭又沒真回頭去看，留給鏡頭一個白衫背影。

腳步很正，逐漸放緩，終究還是停住。

站在高處回身看向眾多仰慕者，梅蘭芳輕聲說道：“謝謝大夥兒，別跟著了，我這就要扮戲了。”

平和的語言，眼神裏復雜的情感，至此戛然而止。

陳凱歌在鏡頭後面稍稍沉默，回味了一下，喊了句：“過了。”

梅蘭芳消失不見，甘敬重回人間。

只是，他的心情不像是自己之前曾經想象的那麽歡喜雀躍，更多的是一絲絲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就結束了？這場戲就算完了？

自己到底演的怎麽樣啊？

甘敬心裏有點茫然若失，他隨著群演的腳步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住。

“嘿，抽支煙。”孫紅雷走了過來，扔了根煙。

甘敬接住，點燃，心中那股奇怪的情緒隨著尼古丁的吸入而逐漸平息。

他再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在即使見過仍舊驚奇的孫紅雷眼光中吐出了一只喵。

這時，一個側位的攝像機正好還開著，就拍到了劇中大師梅蘭芳和他的擁簇邱如白共同抽煙，而梅大師吐出喵狀煙圈的畫面。

這個畫面日後作為花絮永遠的留在了《梅蘭芳》這部電影裏。

當然，現在的兩人對此一無所知。

“敬敬，玩去吧，我還得等個鏡頭。”

今天這個鏡頭是甘敬最後一個鏡頭，其他人還需要補拍一些畫面。

甘敬叼著煙，走到了陳凱歌身邊。

“導演，這就完了？”

“嗯，後天殺青宴。”陳凱歌看著鏡頭裏的畫面，隨口應道，他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沒空理會這個小年輕心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