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冰雪挪威(第3/3頁)

細細密密雨絲軟綿綿飄浮空中,不多時,面部就浮起一層晶瑩小水珠。攝影師反而覺得這樣效果更佳,帶著自然的剔透感,化妝助理要上前用吸水紙被阻止了,兩人在指揮下放下道具傘,一臉深沉擡頭望天,展露修長的脖頸,如引頸受戮的天鵝。

……

助理備好了熱騰騰姜茶,拍攝一結束後急忙送進兩位老師手中,化妝師帶著助手一塊兒補妝、換妝。兩人前前後後換了近七套服裝,都是雜志社聯系品牌暫借的,他們還極其用心地跟[夢回還]劇組要了些小道具。

“這個簪子真的不是道具嗎?”陳雁回忍不住驚訝了。

“是道具啊。”雜志的工作人員看著她笑,“這是特地跟劇組借的,不過他們說如果你們要的話給你們也行。”

江秋十看到了一把眼熟的烏木折扇。

周尋陽曾在扇面題字寄情,曾執扇輕搖風流倜儻,曾以扇為刀擊退敵人夜襲……

“唰”一聲。

腕骨一動,折扇打開,於五指間把玩。

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

扇面四列毛筆字清晰可見,端正秀麗。

江秋十忽然回憶起了拍戲時的場景。

他在看劇本時就知道有寫毛筆字的戲份,為此特地撿起許久不練的書法加急練了近一個月,待導演打算請個“手替”時,才提出自己會寫毛筆字,不必請人。

自然,這件事令導演對自己的印象分劇增——圈內人員文化水平參差不齊,不少小生小花別說毛筆字,能把字寫端正非生僻字不出錯的都不多。

畢竟,會解初中方程就夠被稱一聲學霸。

攝影師抓拍下了他這一瞬間的晃神。

……

又是幾輪東奔西跑的拍攝,晝夜顛倒生物鐘紊亂,照片總算是拍完了,接下來就是關於本期雜志的采訪。

江秋十是個演員。

這是外界給他的定義,也是他自己為自己貼上的標簽。

攝影棚,燈光下。

“你為什麽會去當演員?你對演戲的態度是什麽?”女記者聲音溫柔。

大概是今天燈光有點刺眼,氣氛又溫和,他沒有像以往面對刁鉆問題那樣帶些克制地,說出早就預設好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又不那麽大眾化的答案。

字句在舌尖繞了繞,他有點遲疑地張口:“因為我喜歡演戲。”

是喜歡的吧。

他能夠感知他人的七情六欲,卻無法真正動情。他只知曉,作為江秋十這個人,是不能出錯的,他不需要有過分感性的心思。該生氣時,做出生氣的模樣,該感動時,眼神露出感動,那份敏感用於察覺外界刺激並做出相應表現,這就夠了。

江秋十本人,並不需要喜怒哀樂這類會影響理智的東西。

“我很喜歡演戲,每一個角色,都能讓我感受到不一樣的人生。”

他就是江秋十。

他也演著江秋十。

江秋十是不能出錯的。

但是角色可以。

角色可以擁有缺陷,可以情緒化不理智,可以肆無忌憚地展露喜怒哀樂,那是和江秋十不一樣的活生生的人。

“每演一個角色,都像是經歷了一個新的人生。”

是這樣吧,盡管每個角色都只演出他的幾年時間段就好,但是江秋十是真真切切地把自己當成了那些角色。

“就像是自己創造出了一個新的生命,看著他們展現出各自的故事。”

他認認真真構思出了每個人物從出生到死亡,讓他們在自己身體裏完整地活過一段時間。

究竟是那些靈魂通過江秋十的軀殼短暫活過,還是江秋十依附那些角色得以尋覓一處心靈棲息之地。

他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