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黑發的蒼白青年後仰著回過頭, 脖頸處似乎比他露出的手臂還要蒼白三分,血管看起來就像是易碎的琉璃般晶瑩, 仿佛很輕易地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跡。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攤開手露出手中的一小截白紙:“白蘭君,雖然有些超出意料,但未知的性質,也是揣測命運的有趣之處。”

他松開手指,不再桎梏著這一截的白紙。紙張沒了束縛,很快就肆無忌憚地隨著風從高處邊墜落邊向遠處飛去。

但紙面才剛剛要脫離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掌控, 才剛剛觸碰到指尖以外的空間,就如同被灼燒了一般從紙張邊緣開始化為灰燼。

灰黑色的燃燒殘留物很快被碾碎成塵土,掌心所剩的那一截白紙也全然化為烏有, 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低頭, 眸中倒映出空無一物的掌心,微微勾起唇畔:“如你所見, 白蘭君, 命運的反噬……可是很劇烈的。”

如果拿酒作為比擬的話, 初嘗就像是朗姆酒一般, 細致清甜讓人不自覺地沉醉,但再多踏入半步對方的領域之中,便會被視為敵人一般受到如同伏特加入喉一般,很快就感受到火辣辣的刺激。

白蘭·傑索應和著笑了笑, 他穿著寬松的白色衛衣,黑色運動褲襯得他如同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一般,完全看不出半點黑手黨首領的模樣。

剛剛握在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中的東西, 正是將他毫無痕跡地從雲雀恭彌眼前抹去存在的一個物品。

只要書寫上‘合情合理’的事情,甚至是能夠跳過所有的過程, 直接把結局展現。

白蘭·傑索:“您說得多,嘛,只是我所能看見的未來,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所能看見的未來,似乎還是有些出入的呢。”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卻並不因此而惱怒,他語調輕柔,帶著點貴公子般的華麗感覺:“嗯哼,我並不否認白蘭君的說法,命運之所以是命運,正是因為它的不可預料性。而我只是作為入局者,盡最大的努力去迎合命運的規律罷了。”

他頓了頓,側著頭背對著月色直直地望向白蘭·傑索,聲音似乎凝重了幾分,表情卻依舊平淡:“……望月千代,她很快就會察覺到我們了。”

兩個人雖然看似友好的在交流,卻也如同是各說各話般各自用著各自的稱呼,親昵度與疏離度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白蘭·傑索擡手,輕撫了撫指尖有著小翅膀的戒指,紫色的眼眸微微彎起藏在了笑眼之下,白色的發色松軟地卷翹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場格外地平易近人。

“那麽,我們的計劃,就更進一步了呢。哎呀哎呀,還真是多虧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呢。”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白蘭君,接下來就拜托你拖住那位彭格列的十代目了,他擁有的基石的力量,實在是與吾等的計劃沖突。”

白蘭·傑索只微笑,卻並不回答。

數月前,這位來自俄羅斯的‘神秘’來客闖入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總部之中,旁若無人地找上了他。

雖然白蘭·傑索對於安保方面也並沒有怎麽上心,畢竟比起統領一個組織,他的心思更關注於尋找有趣的‘玩具’上。

只是這一次,這位俄羅斯的來客,顯然給他帶來的全新的視角。

白帽黑發的俄羅斯人臉色蒼白,笑得純良:“白蘭君,你知道的,這是命運的指引。”

雖然他收集三類世界基石的計劃一度破滅,但白蘭·傑索卻並不是一個有神論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我’神論者。

只是——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告知他的事情,卻讓他對挖掘世界的真實不禁起了幾分興趣。

白蘭·傑索側過頭,輕笑著看向身旁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如同反問又如同確定般回復:“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如您所說,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吧。”

“日升月落,所有的規則……都會被改變的……”

……

港口黑手黨。

“中也,實驗室裏的人有檢測出什麽嗎?”

太宰治行色匆匆,帶著很少能遇見的嚴肅神態推開了門,詢問著眼前看不出歲月痕跡的十年後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10+還有些沒想明白命運改變的原因,只能就事論事帶著幾分無關心和敷衍地解釋了幾句:“檢測啊,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個,這位患者再等等就可以有床位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對他的定位絕對在哪裏有大問題。

只不過他也發現,在他和森鷗外之間,十年後的中原中也似乎對他總有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疏離和警惕感。只要是能夠隱瞞下來的信息,中原中也·10+還是會更傾向於隱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