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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輕聲走到他身側。

小家夥此時正寫到一個他寫了一遍又一遍仍寫不好的字,以致小眉頭都擰巴到了一塊兒,再寫了好幾遍後發現自己仍是寫不好,想叫向漠北來寫一遍好讓他跟著學,才一擡頭,便發現向漠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側,不過是他太專心並未察覺到罷了。

“老師,這個字阿睿總是寫得不好,老師能寫一遍給阿睿看嗎?”小家夥揚起小臉,乖乖地看著向漠北。

在念書習字一事上,阿睿總是喚向漠北一聲“老師”,而非“爹爹”。

他對向漠北,是既敬又愛。

然而向漠北此刻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寫了已經滿滿一張紙的那一字,一動不動。

阿睿不由又喚了他一聲,還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老師?”

向漠北這才回過神,看向他那與懷曦有七。八分的眼睛,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嗯。”

小阿睿立刻從椅子上滑下來,將位置讓給他,再恭敬地將手中的宣筆雙手遞給他。

向漠北將阿睿寫滿了的那張紙拿開,取了一張幹凈的鋪展開,以鎮紙壓好,手中宣筆卻是在硯台裏反反復復地蘸墨,遲遲沒有下筆來寫。

最後在小家夥察覺到他的異樣時終是落了筆。

他寫的是大字,只一個字,卻將占滿了一張紙。

阿睿站在一旁,認真地瞧他寫的每一筆每一劃。

向漠北收筆之後看向身旁專心的小阿睿,問他道:“可識此字?”

“識。”小阿睿用力點點頭,將雙手背到了身後,小腰杆挺得筆直,朗朗回答老師的問題道,“這是‘曦’字,晨曦的曦,意為陽光。”

小家夥說完,想了想又道:“也可以意為晨光或是太陽!”

向漠北覺得,阿睿此刻眼中的光,就有如陽光那般明亮。

懷曦的眼睛也總是如此明亮。

向漠北將筆放下,擡手輕輕撫了撫小家夥的腦袋,語氣淡淡地問他道:“你娘親與你祖母還有你小滿姑姑出去玩兒了,阿睿可也想要去?”

阿睿認真地想了想,爾後搖了搖頭,迎著向漠北的注視,道:“阿睿想去,可是老師與阿睿說過,阿睿到京城來不是來玩兒的,所以阿睿不去。”

小家夥面上那流露而出的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懂事令向漠北心頭一緊,極為難受。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再一次撫撫小家夥的腦袋,道:“阿睿今日需同我去一個地方。”

小阿睿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他慢慢地低下頭去,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擡起頭來。

只見他眼圈紅紅,本是背在身後的一雙小手緊緊抓著衣裳兩側,難過地問向漠北道:“阿睿跟爹爹去了那個地方後阿睿還能再回來嗎?”

“還能……”小家夥話還未說完,眼淚便忽地奪眶而出,“阿睿還能再回到娘親身邊嗎?”

四五歲的年紀,正是什麽都還不明白也什麽事情都不大留得下記憶的年紀,阿睿是個單純又天真的好孩子,可一直以來他同孟江南過的艱辛日子讓他比尋常孩子更懂事也更敏感,他是懷曦的骨血,便也有著懷曦與其之間那一骨血相傳的聰慧。

即便他還年幼,即便誰也未曾同他真正說過什麽,可他依舊能從這些日子來孟江南與向漠北的言行舉止間或多或少地感覺得到他們從靜江府千裏迢迢搬家到這冰冷的京城來是因為什麽。

他有直覺,他和娘親會被分開。

他不想和娘親分開。

向漠北自椅子上離開身,在小家夥面前蹲下身來,就著衣袖擦去他眼眶裏的淚,緩緩道:“我便是為此而努力著,可唯有我獨自一人努力還不夠,阿睿你也需要努力。”

“阿睿……”小家夥用力吸了吸鼻子,“阿睿要怎麽努力?阿睿要怎麽做,才能一直一直都和娘親在一起?”

“成長與強大。”向漠北將他臉上的眼淚一並擦去,溫柔卻沉重道,“只有你足夠強大,才不會受制於任何人,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也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他們身體裏的這一身項氏骨血自他們生來這世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生都要肩負起護衛衍國河山與百姓的職責,他們這一生中能做的選擇很少,想要能夠做更多選擇的機會,就只能自己強大起來。

他不知如今的阿睿能否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卻不得不讓他從現在開始就必須明白,而今的無從選擇,不表示未來依舊如此。

年幼與弱小永遠都不能是阻攔任何人沖向強大的借口。

“莫怕,不會今日便將你與你娘親分開。”向漠北終是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松了些沉重的語氣,“你娘親還要給你過五歲生辰。”

“嗚嗚嗚——!”小阿睿終究是個四五歲孩子,即便理解得了向漠北的話,一時間也接受不了,以致他一個沒忍住,撲進向漠北懷裏哇哇大哭起來,卻又邊哭邊道,“阿睿聽話,阿睿……阿睿要長大,阿睿要保護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