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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面上那為數不多的血色也在這一瞬間盡數褪去。

他胸膛上的皮膚比他的面色更白,燭光將他霜白一般的皮膚映得仿若透明,讓孟江南有一種他胸膛之下每一根交錯的血管的錯覺,以及,他的心臟。

孟江南睜大了眼死死盯著他的左邊胸膛,不是因為那霜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而是因為那上面半尺長的疤痕!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傷疤,就像是把他胸腔上的那一處皮肉層層割開,再重新縫合上一樣,還能清楚地看到縫合傷口之後留下的針線痕跡!

這樣的疤就像是一只蜈蚣巴在他白凈的胸口上,醜陋且猙獰,哪怕傷口早已愈合,但那道疤卻是深深地嵌在了他的皮肉上,永遠也抹不掉。

看著這道疤,孟江南震驚得連呼吸都忘了,本是抓著他的手何時松了力道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向漠北依舊看著她,抓著她的手重新重新貼到他心口上來。

沒有了衣衫的阻隔,孟江南的手心指腹觸到的不僅僅是他的心跳,還有那道醜陋不堪的疤。

向漠北胸膛上的溫度煨得她冰涼的手微微發顫。

但她並未縮回手。

“我胸腔裏這顆還在跳動的心,不是我的。”向漠北喉間沙啞得厲害,眼眶亦紅得厲害,“是懷曦的。”

他說得很慢很慢,每一個字都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與勇氣。

他覆在孟江南手背上抓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用力摳住自己心口上的那一處皮肉。

若非有孟江南的手阻隔著,他的五指此刻已用力摳進了皮肉裏,摳出血來。

孟江南震驚更甚,貼在他心口上的手顫得愈發厲害。

此時此刻,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睜大著眼怔怔地看著向漠北心口上她一只手都蓋不住的疤。

“我如今的命,是懷曦給我的。”向漠北眸子黯淡得不見一點星光,語氣裏滿是傷悲,“我是從京城裏逃出來的,看見那裏的每一人每一物,我都會想到懷曦。”

“我不是有意瞞著小魚我的事情,我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我這麽一副連心臟都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我怕我嚇跑了你。”向漠北艱澀地牽了牽嘴角,自嘲道,“連我都覺得自己是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用著懷曦的心續著自己的命,不是怪物,還能是什麽?

孟江南想要說什麽,可張了嘴卻又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安慰得了向漠北,唯有用力地搖頭再搖頭,淚如雨下。

明明那道深至心臟的疤在向漠北胸膛上,可她卻覺自己的心疼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

若是知道嘉安如此痛苦,她便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了,她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向漠北看孟江南一副盯著自己心口處的傷疤怔愣得如同丟了魂的模樣,心隱隱作痛,薄唇緊抿得血色全無。

果然除了先生,再沒人覺得他是一個尋常人。

他慢慢地將孟江南的手松開了。

忽聽孟江南小心翼翼地問道:“疼麽?”

向漠北渾身一震。

只見孟江南擡起頭來看他,眼眶裏臉頰上滿是淚,手仍貼在他的心口上,動作輕輕的,生怕弄疼了他似的,抽噎著又問了他一遍:“嘉安疼麽?很疼的對不對?”

雖然她不知道換心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如何完成的,可她知道這一定很疼很疼。

那可是生生地將血肉剖開,將心臟挖出,換上,再縫合,如何可能不疼?

嘉安怎可能不疼?

孟江南愈想愈覺心疼,恨不得這傷是在自己身上,她來替他疼。

她又低下頭來,看向他心口上的傷疤,以指腹輕輕緩緩地摩挲著那道深嵌血肉的傷口,小心輕柔的動作仿若在撫摸著什麽至寶一般。

可這般她還是覺得不夠,還是覺得心疼得厲害,於是她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在那道連向漠北自己都無法正式的醜陋傷疤上落下了輕輕一吻。

那落在自己心口上柔軟溫柔的輕吻令向漠北渾身僵直,三魂七魄險出竅。

“嘉安不是怪物,嘉安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孟江南堅定地說著,又在他心口吻了一吻,怕他不相信似的。

向漠北倒吸一口氣,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朝身體裏的同一個方向沖湧而去。

“那在你心裏呢?”向漠北忽問。

聲音比方才更為黯啞。

孟江南此刻心疼他都來不及,根本沒有多想,聽他如是一問,想也未想,擡頭便道:“嘉安是我心裏最重要也最好的人。”

她的眼眶睫毛濕漉漉的,都是為他而掉的眼淚,像極了雨露中的嬌嫩梨花,誘人一擷芬芳。

向漠北喉頭猛的一動,再一次將她抵到門背上。

這一次,他朝她逼得更近。

“嘉、嘉安?”孟江南睜大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