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向尋一路隨在自家主子身後,面上是如何都藏不住的喜色,心裏是著實高興,見著新娘子被攙到堂中來時就愈為自家主子多喜悅一分。

孟家廳堂外,一名與蔣氏長得七分相像、蓄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正滿面笑容地在等待,孟家除了孟巖之外再無男丁,長女也早已出閣,即便無人介紹,也不難猜想到這想來是蔣氏請來將新娘子背上花轎的家中兄弟。

從那中年男人面前經過、先行往外走的向漠北斂了斂眸光,語氣冷沉地對緊跟在他身後的向尋道:“去攔住孟家後門的轎子。”

今日是諸事皆宜的好日子,孟巖將嫁女之日定在今日,城北趙家也將納妾之日定在了今日,只不過明媒正娶的熱熱鬧鬧在前門,將女兒送做別家妾這等說來並不光彩的事情便只能在陰涼冷清的後門。

妻與妾,自古來就不能比。

向漠北騎著膘健的大馬前來孟家的路上,比以往要居高的視線瞥到一頂青布轎子正往孟家後門所處的老街方向而去。

娶妻擇吉時,納妾自如此。

向尋一愣,不知自己主子意欲何為,卻不敢多問,正要去辦,只聽向漠北又道:“讓媒人去同廖伯拿我這幾日讓他備好的東西。”

喜慶的日子,他面上非但不見喜色,反是寒意盡顯,便是語氣也比方才更沉。

向尋在他身旁伺候十年正,對自家主子喜怒不形於色的脾性再清楚不過,他這般冷臉冷氣的模樣,足見是真的動了怒,連忙應聲去辦,退下時不忘憂心又關切地比劃了一個動作:“小少爺莫動怒,於身子不好。”

向尋退下後不稍時,孟家娘舅便背著新嫁娘繞過門後影壁走了出來。

早早就圍在外邊湊熱鬧的鄉裏鄉親當即就熱鬧了起來,尤其是孩子們,一邊拍著小手一邊上前來圍著孟家娘舅繞圈兒,歡喜道:“新娘子出嫁咯!新娘子出嫁咯!”

跟出來的孟家人將準備好的喜餅沖孩子們手裏塞,湊熱鬧的鄉親也紛紛上前來討一塊喜餅吃。

花轎前的轎夫將花轎往前下壓,孟家娘舅背著新嫁娘已在轎簾前等待。

依禮,這新娘子上花轎,要由新郎官上前親自掀開轎簾教新娘子做進去,可孟家娘舅彎著腰等了老一會兒,直等到周遭的熱鬧聲都變成了詭異的安靜再變為奇怪的竊竊私語,身為新郎官的向漠北依舊站在孟家大門前一動不動,甚至看也不看他及他背上的新娘子一眼,更莫說上前來掀轎簾。

人群裏已然議論紛紛。

“哎,這怎麽回事兒啊?這大官人怎麽不動啊?”

“不知道啊,看他面色青青,身子骨不行的樣兒,莫不是犯病了吧?”

“這是鬧的哪出啊?難道是新娘子背出來了,這俊俏的小夥子不願意娶了?”

“瞅著這大官人前邊進去的時候神色還頂好啊,怎麽出來就變成臉上沒個神情了?”

“難不成是方才在這孟府裏發生了什麽事兒?”

……

這閨女出閣,按俗禮這父母無需親自送出門,但也有父母分外疼愛閨女的親自送出門來的情況,孟巖與蔣氏雖未相送出門,卻也一直跟到了照壁後。

見向漠北站著遲遲不動,又聽著外邊鄉親的愈來愈多的議論聲,蔣氏一臉著急色,作勢就要從照壁後沖出來催他。

孟巖攔住了她,緊著他疾步走出來,著急地看一眼腰都躬下大半了的自家娘舅一眼,催向漠北道:“賢婿快上前掀轎簾吧,可萬莫耽誤了吉時。”

向漠北無動於衷。

孟巖皺眉,又喚他道:“賢婿?”

向漠北這時才將望向他處的視線慢慢移到堆起一臉笑的孟巖面上來,淡問道:“這確是向某欲娶之妻無疑?”

孟巖猛然一怔,但很快又回過神來,連忙又急切道:“賢婿這說的是哪般話?孟某親閨女就在花轎前了,又怎不是賢婿欲娶之妻?”

誰知向漠北又再問了一遍:“當真無疑?”

“當真無疑!”孟巖肯定應聲,又催道,“快掀轎簾吧啊,這可是你們的大喜日子,莫在鄉親們面前鬧了笑話。”

說著,他恨不得代替向漠北上前去掀轎簾。

“不急。”與他的著急截然相反,向漠北道得不疾不徐。

卻見孟巖將眉頭又一擰,竟不再管向漠北如何,大步就朝花轎走去,作勢就要掀開那垂下的轎簾。

就在這時,只聽人群中有人驚道:“又有轎子往這兒來了!”

孟巖正伸到轎簾前的手驀地一僵。

經其中一人這般一驚,不少人循著他的視線一齊看過去,只聽又有人道:“走在轎子前邊的……不就是方才跟在新郎官身旁的那名仆從?”

“他怎麽又領來一頂青布轎子啊?”

“瞧著好像是從後邊老街的方向來的?”

“到底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