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別這樣,好好說話,……

白玉等人從吳氏的客房出來時,夜色已濃。

吳氏與程慧儀在門口相送。

程慧儀手扶著門,一雙眼睛戀戀不舍地停留在沈墨的身上,希望他能看向自己,可惜沈墨沒有看她,他只是看著吳氏說話。他說了什麽,她忘了,只是覺得他唇含微笑,慢條斯理說話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一旁的白玉察覺出了程慧儀戀慕的目光。早在屋中她就發現程慧儀一直在盯著沈墨看,心中有些感慨,有些復雜。

她知道沈墨對於女人的吸引力,他有年輕俊美的外表,溫柔似水的性情,又出身高門,身上帶著尋常人沒有的的高貴氣質,光憑其中一點,就很容易讓女人傾心。

沈墨等人離去後,吳氏關上門,開始對程慧儀說教,“慧儀,你這孩子到底懂不懂事,我方才叫你給兩人夫人行禮,你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雖然斥責的話,但她語氣卻不重,只是有些無奈,畢竟疼到心坎上的女兒,哪舍得真罵。

然而程慧儀卻不樂意了,她自小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哪裏聽過一句重話,見著她母親為著白玉指責她,心裏又幽怨又委屈,一撇嘴,語氣譏諷,“一看那兩人,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家,也不知道是哪門子夫人,山中無老虎,猴子也來稱霸王,離了京城,跑來這擺起那官夫人的架勢,笑話死人,我也才不要給她行禮。”

吳氏見她出口不遜,就恐隔墻有耳,連忙拽了拽她,“哎呦,我的小祖宗,這種話你可別說了,你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別不知天高地厚,咱們現在是有求於人家,人家就算是妾,也是官老爺的妾,能說枕邊話的,吹耳旁風的,被人聽到這些話傳到她耳中,要是她心眼兒是小的,只怕要在官老爺說我們的不好,到時你就別想官老爺給我們做主了。”

“誰有求於她了?母親你真是糊塗了。我們求的是沈大人,我相信沈大人他會秉公辦事的,他怎麽可能聽一婦人之言?”程慧儀恨恨地說完,又忍不住補了句:“我相信他肯定會為我做主的。”

言罷像是有氣似的,也不和吳氏打招呼,徑自回房睡去了。

吳氏看著她的背影,重重嘆了口氣,暗嘆自己真是養了個祖宗,打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沈墨讓林立送了紅雪回院,自己則送了白玉。

兩人並肩而行,大概因為冷的緣故,白玉不自覺往他身旁貼去,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氣息。

沈墨感覺緊貼而來的單薄身子,指尖微動,卻又停住,只溫和地說道:“夜寒露水重的,你不在屋裏待著,跑出來做什麽?”

“在屋裏待得無聊了。”白玉正在想著吳氏說的話,有些心不在焉,聽到沈墨的話,只是隨口答了句。

據吳氏說,劉暡看上了程慧儀後,直接找了媒婆上門。

媒婆向程父言稱,劉暡要用五百兩銀子將女兒買下,收做妾室,程父乃是一個讀書人,又愛女如命,看不上劉暡商人的身份以及在縣裏橫行霸道的做派,更不願意將愛女嫁給一個和他同樣年紀的男人做妾,便一口回絕了。

劉暡不肯善罷甘休,第二日卻找人去村裏學館向程父威逼利誘,又在眾學子面前嘲笑他屢試不第,當不了官,只能當個教書先生。屢試不第本是程父的心病,加上他本身就患有心疾,受不得刺激。經這一場羞辱,程父回家之後,竟是舊疾復發,沒幾日竟一命嗚呼了。

吳氏母女失了主心骨,已是悲痛不已,不料劉暡卻趁人之危,竟假造賣身文約,借著死無對證,言稱程父已將程慧儀賣給了他。

吳氏程慧儀哪裏能信,程父臨死之前明明再三叮囑吳氏,不能將女兒賣給劉暡為妾,否則他死也不能明目。

吳氏於是將劉暡告到了官府。

但劉暡的身份並不簡單。

從吳氏的口中,白玉得知劉暡乃是安陽縣首富,財大氣粗,勢力極大,可謂這裏的地頭蛇。連這裏的縉紳巨族,一眾官員都忌憚他一二,有的還與他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吳氏說,前任李縣令原來也是要為她們主持公道的,劉暡弄的文約漏洞百出,光是字跡這一點就對不上,李縣令最終判定文約是假,就在案子快要了結之時,吳縣令卻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犯了事,接著就被卸職了,此案便由縣尊繼續審理,縣尊卻改判文約是真,隨即假裝體恤吳氏喪夫之痛,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讓她一個月後再交人。

白玉很在意吳縣令之事,總覺得這吳縣令是被人陷害的。

若果真如此,這案子已經不是孰是孰非的問題了,而是劉暡在這縣裏的勢力似乎已經達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他們初來乍到,立身未穩,就招惹了這麽一位大人物,今後只怕麻煩不少,這裏不過是個邊陲小縣城,山高皇帝遠的,這些地頭蛇只怕不會將朝廷命官放在眼裏。